第15章 他談戀愛了

新一中有定期開家長會的習慣。

莊玉華每次都參加的不亦樂乎，因為林一的成績是整個新一中師生們口中的標榜，坐在全是家長的教室裡，莊玉華的眉眼嘚瑟的都能長頭頂上去，周遭的哪個家長她都不放在眼裡，驕傲的跟孔雀東南飛似的。

那是真的長臉。

誰當林一的家長誰的心都能飛的老高，因為老師們會把林一的大名掛在嘴角，從家長會開始，誇到家長會結束。

因此每當要開家長會，莊玉華的心情都能提前美好幾天，結束後回來還能美好幾天。

這次可能美不著了，莊玉華甚覺惋惜，因為家長會當天了，她穿戴美美的，卻被老公告知，需要她這個賢良的妻子臨時陪同著去出個差，沒她不行。

出門談一筆生意，本來是許明勝自己再帶個得力的員工去就可以了，當下才知道重要的合作伙伴會帶老婆過去，說順便和老婆散散心，老婆最近因為一點事情有點情緒，問許明勝貴夫人是否也有空能來，同是家庭後盾，應該比較有話題，一起喝喝茶逛逛街，大概他老婆的那點情緒就能散了。

業務往來比較多的生意夥伴，這種的事自然不好推辭，只能一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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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會安排在下午。

今天週六，莊玉華和許明勝都不在麗城的話，能擔任林一家長身份的就只有許川了。

快中午的時候莊玉華匆匆和老公出差去了，走之前把出了門的許川給叫了回來，一頓囑咐，重要的充當“家長”差事就即時落到了許川的身上。

今天的天氣有些涼。

但晌午後的陽光還是很明亮的，照著麗城新一中校門口的校訓字碑。

中午許川自己找了個小飯館吃了點午飯，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準時往新一中來了。

林一併不知道換了許川來。

站在大門口，仔細想想，他好像是第一次進新一中，這校門他當然是不止來過一次，但沒有進去過。

這學校校風方面有點特別啊，許川心裡想，新一中畢竟建立的年份有限，外貌方面嶄新美觀都是可見一斑的事，可是這腳下的路……

地磚是深色的灰石砌的，除了花池和樹槽沒有土路，也沒有紅磚路，都是清一色的大小灰石，鵝卵石，或小石子，綠化也做的很好，新高中的優越環境一覽無餘。

只是入眼的灰石路上有很美人心情的手工操作，那是一個一個像疊羅漢一樣串連在一起的愛心，鋪畫在許川走進來的整條路上，卡在灰石路的寬度裡，每一個愛心都用了不同的粉筆顏色。

對，竟然是用粉筆畫的，線條流暢且工整，有種一絲不苟的感覺，好像拿一塊很大的愛心板臨摹的一樣形狀漂亮，許川不禁在心裡感嘆，這校老師可真夠無聊的，還弄些這個。

走了一小段路許川才注意到，每一個愛心的中間都有一條橫槓，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的美觀法，往遠處一打眼，成一個梯階式似的倒也順眼。

不光他自己在這條路上走，還有其他零星的家長，一看就都是來開家長會的，“哎呦這路真漂亮，不會是給咱們弄的歡迎儀式吧？還挺有心的呢！”有女士感言。

可是有一點不太和諧的地方是，首先好像只有這一條路上裝飾了這種粉筆愛心，再有就是這會兒不是全員上課時間，校園裡的同學來來往往挺勻實，愛心路上只有許川自己，和零星其他家長，幾乎沒有同學在這條路上走。

這路正當當的也不算偏僻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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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車不讓入校，開車來的家長車全停校外，步行進校，雖然進校門時許川跟門口執勤的老師打聽了林一所在的高三一班位置，但也聽的有點迷糊，學校裡班級左一排右一排的，岔路也多，他有點弄不清。

正好看到有兩個女同學從身側經過，許川就喊住她們問了一下，關於高三一班應該怎麼走，那兩個女生挽著胳膊一邊給許川指路，一邊眼睛亮亮的看著許川，還一邊跺著腳在嘴裡小聲的直呼呼“一班！”

許川：……

得，拐個彎都拐不出這條粉筆愛心路，他還得順著愛心走，一槓一槓的踩，只聽身後那倆女生從這條路上經過，一女生擔憂的說，“你小心點，別給踩著了，快過去快過去，咱去那邊走。”

？

這一耳朵許川沒顧得多想，順著那兩個女生的指點就一路找到了林一所在的班級。

高三一班。

從進了新一中校園大門開始算，許川是一步好路沒走啊，每一腳都踩在那愛心裡，每一腳都踩在那橫槓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條路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呢，花裡胡哨的，充滿心意，一直鋪整到了林一的班級門口才算完。

老師不在，班級裡有點亂糟糟，可能跟家長會前夕這個狀況也有關，許川來的算早，班裡已經有幾個家長。

在後門處，許川當然一眼就看見了林一，因為他親愛的弟弟就坐在第一排，最裡側靠窗第一桌子，那一片空曠曠只有林一一個人。

明明這會兒班裡這麼熱鬧，家長已經來的同學在和自己家長寒暄，家長還沒來的也三五成群聚一塊聊天。

只有林一，非常安靜的在書桌上低頭寫作業，坐姿工整，看上去連握筆的姿勢都很嚴謹，無人問津一樣，冷清清。

許川真的，好像還從沒有見過這種場景下的林一，讓人非常的不適應，不知道什麼地方覺得很陌生，同時他的心裡又湧起莫名的湧動情緒。

他的弟弟林一同學學習這麼的優秀，長的這麼的乾淨，帥氣，好看，性格也好相處，聲音總是小男孩一樣的奶氣，他的周遭怎麼會不圍人呢？怎麼可能這般冷清被孤立一樣呢？

忽的一下，許川感到心裡好心疼，原來林一每天在學校裡都是這樣度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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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川邁著很大的步子進了林一的班，一步一步從正門走到林一的桌前，林一臉色就很不對，一點表情沒有，讓許川有種林一五官都變了模樣的錯覺，他心裡一定也不好受吧，每天被孤立在這樣的班級氛圍裡，才會只知道悶頭寫作業，許川都覺得自己開始矯情了。

然後他背手彎下腰，靠近林一一本正經寫作業的臉，很輕又很有家人氣的喊了一聲，“二寶！”

林一這才看見他，眼睛在一瞬間就睜的老圓，和許川腦子裡待著的林一一點不差了，不管年紀多大長多高都是那個圍在他身前身後呼呼轉的小林一。

“哥！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好驚喜，充滿稚氣，滿是撒嬌。

“哇！”逃出書桌位置到許川眼前，就差往許川懷裡鑽了。

然而教室裡也隨著林一瞬間的喜悅，瞬間禁聲了，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

彷彿這邊發生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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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女生縮在牆角小聲問。

“不知道啊。”另一個女生一樣的迷糊。

“發生了什麼？”她們下意識討論。

“林，林委員，他怎麼這樣？”似乎全班同學的臉上都寫著不可置信，尤其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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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川被這些人唬到了，一分鐘前這個教室裡還人聲鼎沸，亂糟糟的說話聲，一分鐘後，他才和林一說上一句話，班級裡定時一樣鴉雀無聲，大家還都瞅著林一這桌。

好像林一有什麼樂子需要被圍觀一樣。

想到林一在這班裡無人搭理的處境，這齊刷刷的目光就很容易填充到許川的戰鬥血槽裡，“幹嘛？他們這是什麼意思？”許川語氣都開始透出一點殺氣了。

林一瞅都不往身後瞅一眼，“沒事，不要管這個，走，咱倆去外面說話去，玉姨怎麼沒來，怎麼會突然讓你來了呢？”

林一沉浸在許川突然出現的喜悅裡，把許川拉出了教室，全班人在身後目送。

時間臨近，家長們眼見著越到越多，林一和許川擠在樓道的一角親暱的說話，沒有人注意到樓道的另一角有一雙直勾勾的目光盯著貼牆靠站的許川，和快要趴到許川身上去說話的林一，林一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

上課鈴響，各班老師們全出現了，其它年級的同學全部回班上課，這是整個高三年級的全年級同步家長會，家長同學們被組織去了確定好的家長會場地，就在高三教學樓樓前的空地，因為人比較多，高三部全員家長會，教室當然安排不下。

幾張桌子擺在人群前，就是老師們的講話臺了，那一雙直勾勾的目光也不見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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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衛生部的老師也是不好當，因為學校裡個別學生的個別行為，導致他也常常在校老師會議室裡被頻頻點名。

這不，本來他是在辦公室裡待的有些乏，想來家長會場地上湊活湊活，提提神的。

想啥來啥。

還沒溜達到家長會人群那，他的“提神丸”就出現了，真是一天都不讓人省心。

“顧春澤！你又在那幹嘛？”

很響亮的一嗓子卻一點沒驚動到人，那男生還手裡拿點東西蹲在那，頭都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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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彩色的粉筆攥在顧春澤的左手裡，他的校服看上去很埋汰，至少有幾天沒洗了，白色的板鞋也很舊，髒髒的，握著十餘根粉筆的左手壓在自己的鞋面上，右手順著灰石路面上被踩花掉的愛心輪廓一絲不苟的描。

把愛心中間的那條橫槓抿了一遍又一遍，目光呆滯，渙散，不是很正常的樣子，嘴裡小聲嘟囔，“他談戀愛了，他談戀愛了。”

“他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