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家二房後院。

老夫人和嚴氏看向董嬤嬤。

許氏更滿眼炙熱而期待,非置如依於死地不可。

如依神色黯淡,心知說破大老爺搶佔戰功升官之事犯了大忌,這事比安哥兒受傷性質更嚴重,形如自掘墳墓。

關靈若冷眼旁觀,不急不躁。

如依這傻丫頭素來心直口快,讓她長點記性生些腦子是好事。

[至於動我的人,你們也配,哼!]

關靈若傲嬌的皺起小鼻子,扯動眉弓傷口,痛得包子臉兒擰成一團。

“如依那賤婢確曾如此說過,安哥兒所述一字不差。”

董嬤嬤點頭應是。

“奴婢也聽到了,確是如此。”

二房嬤嬤為首的幾個丫鬟也相繼附和。

“請母親做主。”

“請母親做主。”

嚴氏許氏一唱一和。

老太太面寒如水道:“不需要賣身契了,立即杖斃。”

“母親,念在如依護主心切,又是初犯,請您法外開恩,再說今日是你生辰,不宜見血吶。”

白瑾嵐伏首求情,滿心無奈。

嫡房搶佔庶房九死一生立下的赫赫戰功上位,這腌臢事他們可做,庶房卻連說也說不得,這就是嫡庶之別。

“那……便押下去,過了今夜子時再杖斃。”

老太太殺心不改,滿臉狠毒。

白瑾嵐還要再勸,卻叫老太太兇狠目光堵住話語。

如依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幸好能拖到子時,還有迴旋餘地。

嚴氏眼見大局已定,神色稍緩。

許氏滿心暢快,關毅安更嘴角飛揚,露出殘忍笑意。

一旁,幾位美婦沉默不語,形如局外人。

她們都是大房二房的妾室或通房姨娘,關家嫡房後宅三位做主的,一個賽一個的厲害,她們無論喜樂都不露於色,更不敢輕易開口偏幫,惹禍上身。

[你們真當塵埃落定了?嘿,好天真。]

關靈若粗起脖子,破口大罵:“放……放屁!”

老夫人為首,嫡房上下集體怒瞪雙眼。

靈姐兒面朝這邊,顯然是把她們全罵了。

“小小年紀口出穢語,成何體統。”

老夫人陰沉著老臉,大聲訓斥。

靈姐兒生得精巧圓潤,整個京都都找不出幾個如此可人的,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打心眼裡不喜。

姑娘家出嫁,孃家還要搭上嫁妝,妥妥的賠錢貨。

“祖母,我是罵毅安堂兄,他欺負我和嘟嘟不能開口說話,顛倒黑白。”

關靈若伸出蔥玉似的小胖指指向關毅安:“你敢說不是二次出手,還開口要打死我,嘟嘟這才護主心切的撓你?”

白瑾嵐眉眼發喜。

在大涼,一至三歲稱幼,三到九歲為童,跨過九足歲就是少年。

安哥兒以少年之身欺負幼童,再是有理也理虧三分,若是先把靈若打得滿臉是血還揚言要打死她的二度出手,那性質就完全反過來了呀。

如果坐實這點,甚至連替如依求情也能佔住理,救她性命。

老夫人和許氏心頭一跳,雙雙投去目光。

關毅安目光躲閃,不敢看人。

眾人暗暗嘆氣,只有心中有鬼才會這樣,靈姐兒所說大抵就是真相了。

“胡說,我哪有說過要打死你,更沒有二度出手。堂妹,你小小年紀,怎能滿口謊話的誣賴我?”

關毅安總算想到沒有人證,最多彼此各執一詞的死無對證,矢口抵賴不說,還反咬一口。

許氏老懷大慰,幫腔道:“就是,空口無憑的,靈姐兒可不好誣賴你堂兄。”

關靈若嘴角甜甜勾起:“祖母二伯母,你們信嘟嘟會說謊嗎?”

老夫人和許氏面面相覷,轉而雙雙搖頭。

畜牲說謊,說出去也沒人信吶。

“好,嘟嘟可以作證。”

關靈若掙扎下地,伸出一雙肥厚小手抓住嘟嘟後頸,想提起來,沒料嘟嘟看著不大卻有十幾斤,全力只能提起上半身。

關毅安看得噴笑,譏諷道:“你傻了吧,畜牲難道能開口作證不成?”

關靈若懶得搭理,自顧把嘟嘟拖到身前,輕拍腦門:“嘟嘟,你想好是第一次見他動手,還是第二次時才撓他?”

在眾人怪異注視下,嘟嘟側起圓滾滾腦袋,眨著碧綠色雙眸回想。

轉而——

舉起右前爪,吃力的往下屈指。

第一根沒問題,曲到第二根時反覆努力,愣是無法成功。

“喵!”

嘟嘟索性舉起左前爪,一起揮動起來。

雙爪揮動,代表的就是二。

“它果真能聽懂人言……”

有個姨娘瞪圓美眸驚呼,話說半句,又趕緊捂住嘴巴,怯怯看向那三個厲害的。

許氏面色發白。

安哥兒第一次可以推說無心之舉,第二次就是惡意傷人。

大涼仁德治世,最重綱常,骨肉相殘、以大欺小皆為無德大過,重者已可下獄發配。

眼前這要傳揚出去,安哥兒說不得就要落下天大惡名,再難融入京都圈子,徹底毀掉前程。

老夫人眯眼成線,看向嘟嘟的眼神金光閃閃。

在她眼中,天大地大不如銀子大。

嚴氏嘴角含笑,悠哉悠哉。

安哥兒隨了他那好色成性的父親,小小年紀,前些日子就敢掀貼身丫鬟裙子,若非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以小觀老,此等孽障不除,遲早連累到老爺。]

嚴氏樂得看安哥兒遭殃。

“笑話,一個畜牲的胡亂舉動,難道真能作證不成?”

關毅安不甘失敗,振聲反駁。

“喵,喵!”

“呃,呃呃……”

嘟嘟瘋狂比劃雙爪,連叫帶跳,氣急之下就差口出人言。

呃與二諧音,這如何再辯?

許氏臉兒一陣青一陣白,如打翻的大染缸。

“是啊,畜牲不像堂兄,連撒謊都不會,既笨又蠢。”

關靈若笑眯眯反駁。

“你……你……”

關毅安明知她在罵人,卻如何也挑不出刺來,胸口憋悶,差點吐血。

“祖母,你信堂兄欺凌我,不再處罰嘟嘟了吧?”

關靈若仰起小腦袋,軟糯糯的詢問。

老夫人輕輕頷首,不捨的從嘟嘟身上收回目光。

“祖母最是講道理,堂兄犯錯總要罰的吧?”

關靈若小心翼翼試探。

“嗯,該罰。”

老夫人話不說滿,試圖矇混過關。

關靈若好奇道:“嘟嘟忠心護主都差點被打死,堂兄以大欺小,又栽贓陷害,比嘟嘟壞多了,祖母是不是也要打死他?”

老夫人打個激靈。

許氏趕忙打圓場:“安兒是人,怎能和一隻畜牲相提並論。”

關靈若大方擺手道:“不能打死呀,那打斷兩條腿兒好了。”

許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怨恨道:“你小小年紀,怎如此惡毒?”

關靈若扁起櫻桃小嘴,帶著哭腔道:“二伯母兇我幹嘛,大不了不罰就是。”

“無規矩不成方圓,犯錯總要罰的。”

老夫人輕咳道:“就罰安哥兒禁足五日,閉門思過。”

“哦。”

關靈若乖巧點頭,打著哈欠,張開雙手求抱抱:“如依,我困了,抱我回家睡覺。”

老夫人和許氏愣住,感覺好像被套進去了,一時又想不出具體哪裡不對。

嚴氏一心要置如依於死地,豈肯罷休,大步跨出道:“靈姐兒,如依以下犯上的惡意詆譭老爺,其心當誅,今日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