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森林,夜色無邊。

深邃的天空圓月高掛。

遺忘山脈的一處山谷,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幽邃而空曠。

偶爾響起幾聲悠長空靈的狼嚎,在靜謐的山林間迴盪。

“我說……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小溪邊的營地,一個身穿女裝、濃妝豔抹的妖異男子,慍怒地將高跟鞋踩在一個僕人的臉上。

那個僕人跪在篝火旁邊,戰戰兢兢,渾身都在顫抖。

他看著眼前不男不女的妖異男子,聲淚俱下地說道:

“大人,小的跟了您五年!”

“五年啊!”

“小人歷來對您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從無怨言!絕不可能欺騙於您啊!

“我可以用性命保證!”

“我之前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啊!!”

跪在地上的僕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心裡既害怕又委屈。

其實在帶這位妖異男子來這裡之前。

妖異男子就已經命人遮蔽掉他的魔力,用測謊鸚鵡對他測過謊了。

可對這位大人的故意健忘,他身為一個僕人,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甚至不敢在這件事上用測謊鸚鵡為自已辯解冤屈。

只敢聲淚俱下地,一個勁兒一個勁兒地向大人表忠心。

“你說你帶人來這邊採集遺忘花的時候,看到了寶藏精靈。”

“可我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找了整整三天,整整三天啊!別說寶藏了,就是寶藏精靈的毛都沒見到一根!”

“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氣!我很生氣啊?!”

身穿女裝的妖異男子,臉色十分陰翳,他一腳就把跪在地上的僕人踢倒下去。

然後惡毒地用力踩踏這個忠誠僕人的面部和頭部。

堅硬的高跟鞋,在巨大的力道下,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

不斷衝擊僕人的眼睛、鼻子、臉頰、顴骨、頭骨……

他感覺自已的眼球爆掉了,鼻子裡的骨頭更是碎得一塌糊塗。

臉上和頭上的面板,也在不斷被長長的高跟鞋跟颳得翻開。

他疼得雙手捂住頭,面容猙獰而痛苦,不斷在地上悶哼、翻滾。

還有……哀嚎。

而營地周圍的幾個帳篷之外。

十幾個隨從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篝火旁發生的一切。

他們表面是面色如常,司空見慣。

但心裡卻是膽戰心驚。

他們每個人都心慌得暗自咽口水,毛骨悚然,直冒冷汗。

生怕下一個遭受如此待遇的就會是自已。

狠辣惡毒的踩踏持續一分多鐘後。

表情陰翳的妖異男子才漸漸停下。

地上的僕人面部和頭顱均是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他已經被踩得奄奄一息,疼到不想哀嚎也無法掙扎了。

“你就是條狗,知道嗎?”

妖異男子臉色陰沉,冷冷地盯著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僕人。

朝其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以為……就憑你區區五年的忠心,就能彌補我被你浪費掉的三天時間麼?”

“你知不知道,老子為了來找所謂的寶藏,徹底打亂了我這個月的面板保養計劃!”

“要是老子的面板變差了,別說你一條爛命,就是你有一百條賤命,也遠遠不夠賠的!!”

妖異男子說完,一腳踩爆了僕人的頭顱。

頓時,紅白之物四處飛濺。

但卻沒有濺到妖異男子身上。

因為他及時外放魔力,擋住了那些向他飛濺的血液和腦漿。

他揮動手臂。

身體外層的魔力,便卷著那些被擋住的血腥之物,從空氣裡,緩緩流淌至不遠處的地面。

夜色裡,無頭屍體悽慘地躺在小溪邊,鮮血染紅了地面。

——如果此人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大概再也不會將自已見到「寶藏精靈」的事情說出來。

最後不僅沒獲得獎勵,反倒落得個橫死森林的下場。

“森妖大人,打道回府麼?”

這時候,一個身穿深黑色魔導師長袍的耄耋老者,緩緩行至妖異男子身邊。

——森妖其實並非妖異男子的真實名諱。

因為他喜歡女裝,所以才強制性讓所有人都稱呼他為‘森妖’。

一個在這個異世界聽起來,更加偏向於女性的稱呼。

“再找幾個星期吧,畢竟是「寶藏精靈」這種數百年罕見的東西。”

“附近這些山脈裡,肯定有哪個地方藏著大量寶藏,說不定還有地下城和遠古遺蹟。”

妖異男子沉吟片刻說。

他的語氣冷靜了不少,與方才截然兩樣。

可見他一直都很清楚那個僕人並未說謊。

之所以殺死他,單純只是為了發洩。

發洩這種明知道這地方存在無比珍貴的寶藏。

卻遲遲找不到寶藏到底藏在哪的痛苦與煩躁。

……

艾露莎還是遲遲睡不著。

並不全是因為紅月姬和凡妮婭不太老實的手。

如今已是女身,被兩個處在睡夢中的異世界美女稍微揩油。

對她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側過身抱住紅月姬,按住她的雙手,然後背對凡妮婭。

免得她們的手時不時就在她身上亂動。

至於為何抱住的是紅月姬。

自然是因為紅月姬的手稍微比凡妮婭要老實一些。

要是抱住凡妮婭,等下萬一腰什麼的被捏一下。

她說不定會直接發出羞恥的聲音。

這會很令人尷尬的!

艾露莎清空思緒,閉上眼睛。

努力嘗試讓自已進入夢鄉。

但片刻後,她又睜開了眼睛。

完蛋,好像失眠了……

——她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眼睛裡就會出現一道花花綠綠的、紋理繁複的漩渦。

並且那瑰麗而神秘的漩渦還在旋轉、閃爍。

她可以憑藉意識將“視野”不斷拉近,但卻始終無法進入漩渦。

因為每到那個極限距離時,視野裡的東西就會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閃爍。

似乎這方視界在分崩離析。

這會致使她不由自主地將眼睛睜開。

——她擔心意識真進入那個漩渦,自已就會死。

“最近生活這麼愜意,還會失眠麼……?”

艾露莎心裡有些不解。

然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在穿越到這個異世界的前一晚。

她在睡著以前,似乎也看到過這種不太好形容的漩渦狀東西。

隨後還會看見無數綠色的、資料般的0101二進位制數字。

不斷地在“視野”裡飛速移動。

只不過這段記憶在前段時間一直模糊不清。

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想起。

如果以科學來解釋,這種情況應該可以理解為精神高度緊張而導致的大腦電訊號紊亂。

大多都是學習壓力或者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的。

但如今既然都發生過穿越這種事情了。

自然不能忽略掉這種看似正常的狀況。

萬一眼睛裡的漩渦,就是致使她穿越過來的東西呢?

畢竟她從前,真的以為這種致使自已失眠的東西,才是通往二次元或者神秘世界的入口。

而不是泥頭車或者觸電……

如往常見到這種場景一般,艾露莎還是好奇地集中精神。

試圖極限式地用意念放大那個漩渦。

這結構……太TM複雜精密了。

雖說每次失眠時,她都會看到諸如紅綠色複雜漩渦、綠色二進位制資料數字、類似指紋或者等高線的紋路之類的東西……

可每當下一次見到。

她還是會為這些東西放大後的那種難以描述的精細幾何結構而深深地折服、感慨。

就像這些虛幻的東西是神祇一樣。

雖說她十分清楚這些只是失眠造成的……

艾露莎憑藉意念高度集中,持續讓“視野”裡的漩渦高速放大。

花花綠綠的漩渦閃爍著旋轉。

其上的精細紋理彷彿是沒有限制的。

每一次放大,上邊的那些紋理之內,又會出現無數的、更小的紋理結構。

似乎可以沒有盡頭地無限迴圈下去……

而這個放大旋轉漩渦的過程,艾露莎不僅覺得頭暈頭疼,還有種雙眼快要爆開的感覺。

由於擔心眼睛的安危,艾露莎不得伸出手摸一摸眼皮。

“都怪那些影片,說是大腦發現眼睛的存在之後,眼睛就會直接炸開……”

“我現在一失眠頭疼,就覺得眼睛也疼啊!”

“總擔心眼睛下一刻就會突然爆炸……”

由於痛苦的失眠,艾露莎在心裡抱怨。

幾秒後,艾露莎還是睜開了眼睛。

她方才感覺自已已經靠那個漩渦非常近了。

那個漩渦的旋轉和閃爍頻率甚至都讓她頭暈想吐。

就像自已用快得離譜的速度,一次性自轉了幾百圈……

其實要是強行緊閉雙眼,她是可以堅持不睜眼的。

可她擔心那東西真是什麼異次元入口。

到時候真給自已旋轉閃爍進去了怎麼辦?

畢竟她也無法確定用意念進入那個漩渦之後,自已是否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萬一是去到另外的異世界,或者整個人直接噶掉怎麼辦?!

而且……她似乎,有點兒不太想離開這裡了。

她額頭上已經有一些冷汗。

她緩緩坐了起來,藉著魔法球柔和的光。

左右看了看身邊正在熟睡的紅月姬和凡妮婭。

“失眠的感覺真不好受……”

她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眼睛和柔軟的臉蛋。

此刻她的感覺,有點像是高中時期陽光明媚的下午,同學們都已經在教室裡朗讀課文,而只有她一個人遲到,於是獨自站在外邊看著一切。

覺得自已突然間就脫離了曾經重複而有序的規律軌道。

迷離而朦朧。

空曠的夢境、午夜的失眠、只有自已遲到的學校。

以及,熬通宵然後一覺睡懵誤以為是早晨的下午……

大概都或多或少會有這種迷離朦朧的感覺。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

忽然間,艾露莎聽到帳篷外傳來一陣像是女人哭泣的聲音。

悲傷的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哭聲由遠及近,空靈而詭異。

“詭麼?”

她的迷離和朦朧瞬間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後脊發涼和心跳加速。

她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渾身都在發涼,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