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春時節,一連幾天的春雨過後,府中的景色更加的鬱鬱蔥蔥,長樂老早就好奇嚴若水在皇兄面前盛讚的京城,想看看那鱗次櫛比的商鋪,熱鬧的市井與人流,奈何一直在宮中。

她還從未見過京城,一大早便吩咐下去準備轎輦。

臨出門了又覺得轎輦太過張揚,和藍兒兩人扮作尋常姑娘出門去,侍衛只在暗處守護安全。

這是長樂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上最為繁盛的國都,到處都是各式店鋪、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長樂是看什麼都新奇,拉著藍兒在人群竄來竄去。

“姑娘,看看首飾嗎?這都是京城最時興的樣式。”

“又大又脆的胡瓜,不好吃不要錢。”

“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啊!”

……

長樂被那雜耍的吸引了注意力,好多人發出驚呼的聲音。

那人一邊舞動著一邊嘴裡正在噴火。

“這是我們的獨門秘技,只此一家,大家夥兒還想不想再看啊?”吆喝那人如實說道。

臺下迎合聲一片,紛紛將銅板投入箱內。

於是表演那人噴出更大的火龍,做著更驚險的動作。

“我們這個夥計啊,生下來就會噴火,各位今日得見真算是走運了……”

“不對,你騙人,他的嘴裡含著松香包,他用氣吹動松香包,松香粉末飄向火把,這樣才有火焰的。”長樂自信的站出來反駁。

十二歲那年的生日宴,母后就請宮外的雜耍團表演過,比他們要精彩多了,那時長樂看著有趣,追著問了雜耍師傅大半天。

周圍的觀眾聽了一片噓聲,緊接著部分人就散去了。

吆喝那人見狀火氣上來:“哪裡來的死丫頭,竟然敢斷我的財路。”說著便要上來動手。

長樂見狀也不懼,趕緊從人群裡溜出來逃跑。

一陣奔跑,長樂成功甩掉了凶神惡煞那人,甚至因為人太多,連藍採也被她甩掉了。

“酥山,好吃的酥山……”長樂很快就被吆喝聲吸引了。

長樂定定地看著商販小攤上的酥山,這才仲春,就已經開始有酥山供應了,夏天的時候長樂很喜歡食用酥山,冰冰涼涼的,還帶有乳香,酥山頂上再加上點兒冷凍的葡萄或者是楊梅是最好的,可是她每日的飲食是限定的,至多每三日才能食得一碗。

“姑娘,要一碗酥山嗎?”賣酥山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嫗,見到長樂垂涎欲滴的樣子,不禁笑著詢問。

長樂當然想要,似乎又想到了點兒什麼。

不好意思的開口:“可是我身上沒帶錢。”

老嫗笑著:“沒事,姑娘你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有空再給我就是,我每天都在這裡擺攤的。”

長樂忙聲道謝,看著攤販上的酥山正猶豫要選哪個的時候,有人卻在呼喚她。

“長樂,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轉頭一看,是她的長兄,梁王殿下。

父皇與母后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篤。母后早年傷了身子,遲遲未孕。

幼時的一個夜晚,她不懂事的問母后,父皇為什麼不來陪他們。

那時母后平靜地說著他們的故事。說他們少時相愛,後來父皇在各方壓力下只能再納妃嬪。

長樂似乎還記得那天母后黯然神傷的語氣,她說,他是皇帝,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不只有一個妻子,也不只有長樂一個孩子。

只是父皇妃嬪也不多,那之後也只有一個德妃,她承寵以後很快便有孕,這個孩子就是梁王,比長樂大三歲,德妃長得漂亮,家世也好,梁王也有能力,是後宮除了母后以外地位最高的女人。還有一個父皇醉酒後意外寵幸的趙昭儀,她也誕下了皇子,比長樂大一歲,如今是濟王。

長樂就是在這樣的後宮里長大,德妃脾氣不好,梁王和她的秉性很像,但是對長樂確實非常的好,從小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留給自已,但是長樂始終有些怕他。濟王長樂接觸不多,他總是性子沉靜,也不太說話。

如今長樂已經被趕出宮,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見到自已這位長兄,長樂還真有些犯怵了。

“長兄,好巧啊,你也來逛逛嗎?”長樂如今是被趕出宮的,面對這位威嚴的兄長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梁王不接話,環顧長樂四周,訓斥她:“你一個人出來的?服侍你的人呢?”

又來了,都說長兄如父,長樂雖貴為公主,也免不了被兄長訓斥。

雖然他是父皇寵妃所生,但長樂和兩位兄長的關係都還不錯,可能因為是女性,註定接近不了權力的中心,也因此擺脫了捲進誘惑漩渦的機會,這使得長樂連成為他們絆腳石的機會都沒有,沒有威脅,所以關係還不錯。

梁王見長樂默不作聲有些委屈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

看著她饞酥山的樣子,帶著她就要去京城最好的酒樓杏花樓,長樂也樂得自在,確實是有些餓了。

本以為就她和梁王兩個人,上樓後才發現席間早有幾名青年男子候著。

其中一人,長樂識得,正是戶部侍郎顧載。

那日長樂迷路中正巧遇見顧載,那時長樂只覺他面容俊美,玉樹臨風,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邃且多情,見之傾心。長樂抬頭凝視著他的臉,好一陣都未曾緩過神來,民間稱其為京城四大美男之一,心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顧載為其安排了馬車,還稱男女有別,為護公主清譽,讓長樂先回。

那時長樂覺得顧載這個人倒是很懂分寸,可事情如今發展到了這步田地,他安排得馬車,車伕去哪裡了?崔景山又是如何上馬車的?

長樂甚至想過這一切都是崔景山和顧載聯手起來陷害她,此刻的長樂有無數問題想要問顧載。

顧不得男女有別,長樂直接上前拉起顧載,幾個男子連同梁王均面露驚訝,唯獨顧載一臉鎮定,似乎是猜到長樂有此舉動。

他恭敬地朝長樂行禮:“參見公主殿下,微臣乃是戶部侍郎顧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