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燉兔肉

“娘，李老太太的兔子下水送去了，又額外的給了一個兔頭。李老太太又追著我說些好多客套的話！”

蘇燕婉掀開破碎的門簾，就見趙思齊拎著空籃子回來，臉上還有一抹喜色。

“這老太太也是一個不如意的人，年輕的時候被婆婆欺，年老的時候被兒媳欺，生了三個兒子，性子都隨她，一個個都不當家。嫁出去的兩個女兒，在家也不受婆婆待見，就從來沒回過孃家。這老太太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生了這麼一群不孝的兒女。”

蘇燕婉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愧色對著兩個兒媳說道：“我的兩個兒媳，既聽話，又孝順，倒是婆婆有點蠻橫不講理了。以前婆婆做的不對，不求你們的原諒。不過從今以後，婆婆拿你們當親生的女兒，不會再讓你們受半點委屈。”

“娘，晴嵐從沒生過您的半分氣。”

“娘，小草……小草……也從來沒生過孃的氣。”

兩個兒媳都是眼淚汪汪的，尤其是晴嵐，受了不少委屈，聽到婆婆這般溫和說話，身子都有些站不穩了。作為長媳嫁到趙家，何曾看過蘇燕婉的好臉色，每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度過，生怕一句話說不好，一個事做不好就捱上一頓毒打。尤其大武朝更注重婦德，所謂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女子這一生屬實艱難。

“婆婆昨天摔了一跤，性情大變，不過這樣的婆婆，總比胡攪蠻纏隨意打罵好的多了。要是婆婆一直這樣就好了。”謝晴嵐心想。

“見賢，你拿上半隻切好的兔肉，兩副下水，去送你外祖家。他們人多。喝上一口肉湯也總算好的。”

“思齊，你也拿上這沒頭的半隻，送與你的祖父家。”

透過原主的記憶得知，蘇燕婉的父母住在村西邊，家中有七個哥哥，大哥蘇有福，二哥蘇有壽，三哥蘇有康，四哥蘇有寧，五哥蘇有仁，六哥蘇有義，七哥蘇有信。其中六哥蘇有義，七哥蘇有信與自已丈夫一同參軍了。眼下荒年，蘇家也困頓起來。一大家子，幾十口人，朝不保夕。夫家趙家人丁便沒這麼興旺了，趙老爺子膝下只有兩兒一女，老大趙綏遠雙腿有疾，小姑子嫁入鄰村。趙綏遠有兩兒兩女，大兒子已經成家，二兒子尚未娶妻，兩個女兒也待出閣。

趙見賢，趙思齊，各自急衝衝給送肉去。而蘇家，則飄起了肉香。

“這肉味也太香了吧。”灶膛裡的火很旺，燉的肉味也開始瀰漫開來，整個廚房都充滿了香味。

“兔子肉不知道比雞蛋味道香多少了，肯定很好吃。”

田小草一邊舔著嘴角，一邊深深聞著香味，整個人都陶醉了起來。

謝晴嵐填完了最後一根柴：“娘，這肉差不多快出鍋了。”

蘇燕婉也有了一絲期待：“一會盛出來，等大郎二郎回來就吃飯。”

謝晴嵐雙眼也發直了：“這都斷糧多少天了，每天不是野菜糊糊，就是生吃薺菜蕨菜苦苣菜，都差一點吃樹皮了。真沒能想到，今晚就能吃上香噴噴的兔肉了。”

“砰！”

謝晴嵐掀開木板鍋蓋，沒放好，整個鍋蓋掉在地上，直接摔裂成兩半。

“這兒……”謝晴嵐臉色立刻蒼白起來，嚇得渾身哆嗦。

“昨天我打碎了瓦盆，婆婆將我打個半死，這個鍋蓋又被我失手打破了，婆婆會不會……”

謝晴嵐萬念俱灰，整個人都有些癱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幾乎哭道：“婆婆，都是晴嵐的錯，我不是有意的，婆婆，你就打我吧。”

晴嵐不敢抬頭看蘇燕婉，心想，這頓肉怕是吃不到了。

蘇燕婉一臉黑線，心道：“我當真就這麼可怕嗎，原身啊原身，你看看你的兒媳，都怕你成什麼樣了。”

“兒媳婦，鍋蓋破了不打緊兒，明兒個讓見賢收拾一下。你起來吧，婆婆沒生你的氣，從今往後婆婆也不會打你了。沒多大的事，你又不是有意的，看把你嚇的。”

蘇燕婉一把拉起晴嵐。

謝晴嵐不知所措，此刻百感交集。要知道在昨天以前，婆婆就對自已非打即罵，何曾有過溫言細語，要是放在往常，這一頓毒打肯定是不能少了。

但是現在，婆婆當真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謝晴嵐既害怕，也委屈，這當真是不做不錯，越做越錯，明明是想殷勤一些，反倒出了差錯。謝晴嵐正色道：“婆婆，以後我會加倍小心的，定不會在惹您不快的。”

蘇燕婉擺了擺手：“無妨，以前是婆婆總慪著氣，有些事情想不通順，就事事拿你們出氣。昨天我摔了一跤。反倒有些事就想通了。都說了，以後婆婆不會再對你們打罵，以後只會拿你們當親女兒一般。”眼見謝晴嵐情緒正常了一些，又轉頭對田小草說道：

“還有，小草，你趕緊將肉用大盆盛出來，再晚會怕不是鍋糊了。”田小草兩眼放光。

幹別的不行，若論和吃食有關的，田小草可就非比尋常了，三下五除二就將肉盛了滿滿一大盆。

謝晴嵐趕忙將鍋蓋收拾起來，放在了一邊。

“晴嵐，大鍋上滿水，再添點柴禾。”

蘇燕婉心中甚是感慨：“現代的兒媳婦有地位，古代的婆婆有地位，還好，我成了一個婆婆級的人物。”

謝晴嵐心裡也有了一絲期盼：“若是婆婆以後都能對我，這日子也算是有了盼頭，我以後必定要孝順婆婆。”

“這是誰家燉肉了，我聞到一股肉香。”

“就你鼻子好使，我怎麼就沒聞到呢。”

“當真有一股香味，不信你好好聞聞。”

“你是餓得神志不清了，誒呀，我也聞到了，真香啊。”

“看看是誰家煙囪冒煙了。”

“西邊的老蘇家，東邊的老趙家，河邊的趙二媳婦家。”

“早上我看見趙二媳婦，帶著她的兩個兒子兒媳往後山方向去了，莫不是獵到了什麼野物？”

“明天咱們也上山看看去，說不定，咱們也能沾點葷腥。”

蘇燕婉自然不知村中有人議論紛紛，此刻全家都吃著香噴噴的兔肉，大快朵頤。

“孃親，外祖父跟舅舅們別提多高興了，嘴都笑歪了，還說孃親你有心了，沒白疼。”

“娘，祖父跟大伯也很高興，還有祖母說，你都十年沒進過家門了，想讓你回去看看。”

蘇燕婉昔日與小姑勢同水火，就因為婆婆袒護小姑，便鬧起了脾氣分家，已經十年不曾進過趙家的大門。即使後來小姑出嫁，婆婆上門認錯，三番五次讓她回去，她也不肯重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