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情真意切,眼淚橫飛。

夏嵐風只看出一個字:假。

從頭到尾,哪裡都假。

夏知已每個動作,都在說謊。

說自己不想像家人一樣死去。

那你去啊,你潤出國啊。

去其他國家,當陰溝裡的老鼠也好,當人上人也罷。

在這個大部分人,有今天,沒明日的世道,你能找到生路出去,大家或許會譴責你,但是更會羨慕你。

去啊,一張郵輪票的錢,便能登上開往大洋彼岸的郵輪。

那裡,是天堂。

怎麼不去呢?

哦,是想要帶著大家辛辛苦苦,設計出來的成果去。

是想將這份在文華國,乃至全世界看來,都精密的步槍設計資料,當做去往其他國家,成為人上人的門票,敲響權勢的大門。

在國外的文華國人,如果沒有能力,那就是下等人。

就算有能力,沒人護著,也僅僅是比下等人好一丁點。

夏知已口口聲聲以家人為藉口,所作的一切,卻絲毫沒有顧忌家人。

他做的事情傳出去,文華國上下,能將他祖宗十八代,罵出屎來。

活著的不敢露臉,死的也要鞭屍。

夏知已本人,更是定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實現無數人都沒機會沒能耐實現的青史留名。

不過是罵名。

夏嵐風拔出匕首,一刀插在夏知已手掌上。

“既然這雙手,不想要了,那就不要了。”

沒興趣再聽夏知已廢話,好好的一個姓,卻被某些人玷汙。

解除夏知已控制,挑斷其四肢筋脈。

夏嵐風拉開軍備小店大門,吩咐外面站著的兩個警衛。

“去將人拖出來,掛在風雲工廠最高處,讓所有人看看,背叛者的下場。”

風雲工廠哪裡最高,當然是大煙囪上。

兩個警衛一上一下,將夏知已帶到煙囪頂部,將人掛上去。

檢查掛牢固後,兩人當著夏知已扭曲的面,狠狠唾一口。

“呸——背叛者,不得好死。”

兩人聽到夏知已乾的事情,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若是夏知已將資料,拿給文華國其他軍閥,即使大家憤怒,咒罵他,也有有人暗中覺得,他只是覺得那個軍閥,才是救世主。

左右還在自己人手中。

但他將東西拿給國外……

那是態度問題。

是對風雲工廠不忠,對國不忠。

夏知已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聲音,就是不能完整說出一個字。

他在面容,在疼痛中扭曲,又在驚恐中變形。

想為自己辯解一二,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身體,在空中沒有落腳地,猶如浮萍般,隨風飄搖。

他有什麼錯,他不過是想要過好日子。

他就這樣去,如何能有好日子過,不被人欺辱,已是大幸。

他就是想過得好一點,就億點。

若是他能帶著這份資料去安美,安美不得把他供起來,他在假借,他就是主設計師,不是能在安美混得風生水起。

夏知已沒想過會有安美人拆穿他。

拆穿,那都是好幾年的事情。

他早就靠著學到的手段,站穩腳跟。

兩名警衛才下到煙囪底部,突然,一聲尖銳慘叫聲,衝破雲霄。

兩人抬頭一看,夏知已在空中搖擺。

“嚇死老子了,龜兒子,還敢叫,我還以為他一聲不吭,是個膽子大的,原來,膽小如鼠。不,比老鼠還小。”

“我和你不一樣,我以為,夏工將他舌頭割掉了。我還想著,割掉舌頭,怎麼嘴裡沒有血。若不是嫌髒,我都想扒開他的嘴看看。”

兩人異口同聲道:“難道,這就是夏工曾經說過的,反射弧太長?”

是了,一定是這樣。

“你說,他在上面,不會被烤成肉乾吧?”

“烤就烤唄,烤乾了拿去餵狗,我就怕狗吐了。”

“不能餵狗,警衛裡的狗,可是肩負著巡邏重任,是我們的好朋友,要是它們之後,你拿臭肉餵它們,小心你的屁股,話說,你現在還能跑得過它們嗎?”

“你找死!”

夏嵐風訓練警衛時,為了讓他們跑得更快,將一團生肉,掛在每個人腰間。

然後,放狗。

有生肉刺激,狗拼命追。

前面的人,拼命跑,超額完成任務。

夏嵐風拖了張椅子,坐在軍備小店大門前。

落日餘暉照在她身上,給她平添一抹神秘色彩。

入夜時,風雲工廠依舊燈火通明。

外出作戰的小隊,吃過簡單吃食後,還在兢兢業業守護風雲工廠,發誓要找到所有敵人。

警情不解除,一隻蒼蠅也別想進出風雲工廠。

附近也不行。

張和暢來找夏嵐風拿主意。

“夏工,9544步槍,是否要按計劃生產?”

好訊息:背叛者找到了。

壞訊息:不確定還有沒有。

夏嵐風目視前方,眼眸深邃,斬釘截鐵道:“生產,儘管。並且,將9544步槍的訊息,慢慢傳出去,連帶夏知已一起,傳到文華國每一個角落。”

張和暢遲疑道:“可以,那是安美。”

安美,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沒有之一。

“我知道,那個攝影師的事情,只提他的職業,外國人,別說是哪個國家就行。”

這是弱國的悲哀。

你弱,你有理也會變得無理。

夏嵐風叫住要走的張和暢,說道:“張和暢,我記得你就是留學安美。”

張和暢連忙解釋,生怕慢一秒,夏嵐風就懷疑他是叛國賊。

“夏工,我是留學安美,但我絕不會做對不起文華的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有同學吧,能不能聯絡上,讓他們過來?”

張和暢愣住,悄悄鬆口氣,不是說他就好。

否則,他跳進母親河也洗不清。

斟酌字句,張和暢不知道如何開口,轉頭對上夏嵐風清澈眼眸,勇氣大增,如實告知。

“夏工,其實,文華國在安美的人,混得都挺差。別看安美的大學,不拒絕我們前往,但是他們拒絕我們自主選專業。”

“也就是說,我們學什麼,得由他們決定。”

“大部分抱著一腔熱血,前往安美的人,迎接他們的當頭一棒便是,安美學校覺得我們乃是弱國愚民,給我們劃定範圍,就是那種聽起來高大上,動不動就是博士頭銜,能唬人,實則屁用沒有的東西,他們可以一口氣給我們好幾個。”

“但是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我們靠近,都會遭受呵斥,除非,能得到那些行業大佬的賞識。”

張和暢嚥了咽口水,頭無力低下來。

“我的專業,便是文化史研究。”

“我看你基礎不錯,是有奇遇?”夏嵐風問道。

據張和陽所說,張家出去留學的人不少,但是,有用的東西都帶不回來。

大部分人回來,也是腦袋空空,架子倒是端得不錯,挺能唬人。

畢竟,隨便拉出一個人,也有個博士頭銜。

當然,更多的人是沒有回來。

有不願意回來,也有回不來的。

文華國這塊蛋糕,太大,太美味。

嘗過的人,都想將她據為己有。

不能獨自擁有,那就瓜分。

提到基礎,張和暢眼眸一亮。

“是,我有系統學過,是因為我在安美遇到一個文華國人,他已經爬到安美國家實驗室助手的位置,他很厲害,得到某個實驗室大佬的青睞,我不行。”

“他能回來嗎?”夏嵐風再問。

文華國缺人才,缺方方面面的人才。

張和暢搖搖頭,“回不來。”

生怕夏嵐風誤會,張和暢接著解釋。

“我們回國前夕,好不容易見到他一面,邀請他回國,他告訴我們,他回不來了,除非,國內能結束戰亂,以國家的名義,和安美交換。”

“否則,只要他提回國,那位大佬,當場便能射殺他。”

“嗯。”夏嵐風點點頭,認可張和暢的說法。

真正的人才,哪個國家會嫌棄。

他回不來,夏嵐風能接受。

“和你一起回國的,可有能用之人?”

張和暢低頭想了一會,如實坦言:“我早就給他們寫過信,不過,回信的人,寥寥無幾。我不知道他們是不願意回信,還是不能回信。”

夏嵐風擺擺手,疲憊感十足,示意張和暢可以離開。

走出去數十步,張和暢轉身回來。

“夏工,我覺得,我們可以自己培養,雖然時間會久一些,基礎薄弱一些,但忠誠度,應該不成問題。”

夏嵐風揉了揉太陽穴,小小一團,縮在寬大椅子裡。

張和暢瞬間感覺到心疼。

那麼小,和他女兒一樣高,肩膀上負擔如此重,夏工是如何撐到今日。

“按你說的錯,我可以給你授權,以最快的時間,將這方面天賦的孩子,挑選出來,然後開班授課。”

張和暢離開,夏嵐風便對五斗道:“我那時說過,我要在報社上發表一篇文章,我想好了。”

“想好了?”五斗提高聲音,覺得十分詫異,它都以為夏嵐風忘了,畢竟,都快過去一年。

什麼樣的文章,以夏嵐風才華,磨那麼久琢磨不出一個字。

“就叫它:少年文華說。你覺得怎麼樣?”

五斗:“……”

不怎麼樣。

是你寫的嗎,你就發表。

“署名你該知道署什麼,交給你,我放心。”

五斗:“……”

我不放心自己。

“夏嵐風,你就不怕他們去找那個人,不怕有人冒名頂替?”

“不怕,沽名釣譽之輩,來一個滅一個。若是能力不弱,能用則用,用不了直接殺。”

多大點事。

夏嵐風殺氣騰騰。

五斗縮了縮脖子,很快,一篇仿夏嵐風字型,細看又不像,署名卓如的《少年文華說》出爐。

經由風雲工廠警衛,送到紫鄉縣報社。

由報社,向全國刊發。

“……造成今日之老大文華者,則文華老朽之冤業也;製出將來之少年文華者,則文華少年之責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世界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世界為緣……”

“……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幽若,則國勝於幽若;少年雄於厄斯,則國雄於厄斯……”

(改了幾個字,是英語諧音。)

當週圍人開始傳唱《少年文華說》時,夏嵐風坦然面對所有人目光。

抄襲,不存在的。

她署名了。

別人要誤會,她也沒辦法,她又沒承認是她寫的。

明明是梁卓如寫的。

夏嵐風畫了一個餅,一個大餅,吸引無數文華有志青年前來。

大敗韓軍閥,成功佔領濮城後,夏嵐風便琢磨建立正規軍。

並給其取一個響亮的名字。

思來想去,總是覺得差點意思。

大晚上將人召集來,特別是那群元老級人物,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場。

夏嵐風宣佈:“如今我們實力不弱,背靠風雲工廠,佔據濮城,這個交通要道,有足夠實力,可以向外界宣告,我們來了。”

正式加入這個誰也不服誰,國內軍閥混戰,國外虎視眈眈大家庭。

“大夥集思廣益,選一個響亮的名字,我要讓她,在文華國上空飄蕩,讓所有國家,聽到他們名字,無不膽寒。”

雖然現在有點難,他們又不是不會進步。

“夏工,你是想搞波大的,多大?”周立也算曆練出來,如今看著精明不少。

如今,大夥都統一稱呼,叫夏嵐風為“夏工”。

“不是搞波大的,我們是要在文華國放顆地雷,準備好之後,引爆它。”

夏嵐風雙手比劃,動作誇張。

“都別說笑,好好想。還有,最近你們的思想彙報,該提交了,好好寫,我要檢查。”

討論一夜,最終,定下一個名字。

“文華軍,以國為名。”

夏嵐風摩擦著紙條上字跡,還有背面密密麻麻簽名。

大家一致同意,就叫文華國。

要搞就搞大的。

以國為名,夏嵐風哈哈大笑。

以前看他們膽小,現在看來,這群人,一個比一個膽子大。

夏嵐風可以想象,這個名字傳出去,文華軍會遭到多麼嚴重的攻訐。

什麼,你叫文華軍,你覺得你是正統,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