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冥河

“呼——”

方放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

毒性揮發，靈氣入體，此時缸內的水已經不再渾濁，恢復了清澈，底下盡是藥獸殘渣。

他輕輕一躍便跳了出來，這才發現身體相較以往有了極大的改變，以前家裡條件拮据，從小缺了營養，身高算不得很高，面板也略顯黢黑。雖然後來加入了青城山受了靈氣滋養，但沒過多久就因與門內長老之孫產生衝突，被逼得離了山門，仍被追至家裡，雙親也因此逝去。

而現在不僅高了不少，面板也白了許多，緊緻之下卻不失韌性，尋常兵器怕是都傷不了。一頭漆黑長髮散亂披在身後，面容冷峻，眉眼如鋒，幽暗的瞳孔深邃似海。

內視之下，隨即發現體內的經脈竟都恢復如初，而且比起以往堅固了數倍有餘，丹田內，先前枯竭的靈根之處，一道壯碩的靈根貫穿身體，散發著勃勃生機。

感受到身體由內而外的變化，少年臉上終於有了情緒，一抹淡淡的冷笑出現。

這笑不是得到新生的欣喜，而是有了可以報仇的機會的興奮！

此前他是廢人一個，想要報仇遙遙無望，無路可走才選擇投河自盡。如今重獲新生，潛力無窮，他勢必要讓那些人體會在乎之人逝去的痛苦，他要把那些仇恨千萬倍地還回去！

“咳咳！我說少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再臭美啊？”

一道嫌棄無比的聲音傳來，方放頓時一驚，猛然發現自已身著寸縷，就這麼赤條條地站著。

一抹羞愧之色浮現，他連忙找到先前脫下的衣服，卻發覺與自已身材相比小了許多，已經穿不上了。

莫傷秋扔過來一件黑袍：“穿這個，這裡也沒別的了，湊合穿吧，出了外面喜歡什麼自已買來穿。穿好了過來大殿找我。”

方放研究了一下，笨拙地穿上。這衣服材質比起青城山的弟子白袍好上不少，就是款式有點老舊。

來到大殿，莫傷秋正站在一處案臺前等候，神色肅穆。案臺最上面立著一座神像，神像面目猙獰，宛若惡鬼。

神像之下襬放著許多靈牌，香爐上插滿了燃盡的供香。

瞧著方放過來，他解釋道：“這是我冥河殿的供奉殿，最上面的是冥神之像。下面是歷代殿主的靈位，我便是冥河殿的當代殿主。”

“今日你既受了我冥河殿的恩惠，渡了這冥神三劫，也算是與我們冥河殿有了關聯。你可願入我冥河殿，喚我一聲師傅？”

“當然，你若不願，我也不強求。”

方放抬頭望去，眾多靈位滿是歷經歲月的滄桑，唯有最下面的一座不甚古老，應是隻有數十年的歲月。

並未遲疑，他立馬跪下身軀，恭敬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方放一拜！”

莫傷秋眉眼皆是止不住的笑意：“你倒是乾脆，說拜就拜了，也不問問我們冥河殿是幹什麼的。罷了，既然你師傅都喊了，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你入門吧！”

隨即把方放扶起：“哈哈哈哈！幾十年來，這冥河殿都是唯我一人，如今我也有了徒弟了！哈哈哈哈！”

他對著最下方的靈位喊道：“師傅！看到了嗎？我也收了徒弟了！”

方放靜靜地看著莫傷秋，明明他在大笑，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卻是悲意。這是他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這種情緒。

笑夠了，莫傷秋摟著方放坐在地上說道：“好了，既然入了門，冥河殿的一些事也該告知你了。”

“這片天地之中，有著眾多門派。除了一些小門小派，眾多世間大派，都是神祇在人間的香火點。”

“神祇降下傳承，吸引生靈投靠。生靈得到傳承之後便將神祇供奉起來，廣收弟子，弟子匯聚產生的信奉之力反哺給神祇。”

“我們冥河殿同樣供奉著一尊神祇，就是你身後這位，神位冥神。不過他並不需要人間的信奉之力，之所以降下傳承是為了選擇接班人。只不過千百年過去，一直沒人能夠真正透過冥神九劫。”

“冥河殿都是代代單傳，不過你也別有壓力，出了外面報仇啥的隨便，師傅我啊還年輕，作息規律無不良嗜好，等你死了我再收一個弟子就是了。”

語氣裡盡是隨意，好像弟子的生死對他來說真的不重要。

“嗯。我知道。”方放依舊淡漠。

“你啊你，我在這一個人孤獨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人能說說話，還是一個悶葫蘆！你說你渾身上下不都全換一遍了嗎？怎麼這嘴就是說不出幾個字來呢？”

方放扭頭看向別處，不置可否。

身體變了，心沒變。

心裡的仇恨壓著，嘴上自然不願說出什麼話來。

莫傷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罷了，不願說就不說吧。你起來，給冥神以及歷代師祖上支香，這入門禮節才算完成。”

莫傷秋從案臺下面抽出一個木盒，盒裡放著兩支香。不同於尋常的香，上面環繞著一道複雜的紋路，紋路末端竟畫著一張鬼臉。

他把香遞給方放後說道：“這香不同尋常香，需以你的血為引方能點燃。”

方放暗歎果然神奇，居然還有以血為引的香。

他輕輕咬破指尖，將滲出的一滴血塗在香上，驚訝地看到接觸到血之後的香竟緩緩生出一道火光來！

“好了，把香吹滅，接下來我說什麼你就跟著念什麼。”

方放猛吹一口氣，香上的火撲閃幾下消失不見，一縷白煙緩緩飄起，飛往案臺上的神像。

“冥神在上，今日我方放作為第一百零七代弟子加入冥河殿，此後定當竭心全力修煉，將冥神的意志發揚光大！”

方放把香舉在頭頂，隨即彎腰躬身，拜了三拜後立直身體，眼神堅定地來到香爐，把香插入其中。

嗡——

忽然，大殿內響起一陣嗡鳴聲，上面那怒目而視的神像好似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後竟是張開了口，口吐神言：

“血香引，現亡路，見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