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面目

“如今是傍晚，還須等到晝夜交界後，才能看到阮庭琛身上的怪異處。”

虞千剎向雲鏡解釋。

阮員外不知是不是被打擊過太多次，溝壑縱橫的臉上只餘麻木，對雲鏡和江凌寒也並不掩飾自已的不耐。

只將他們領到床榻邊，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江凌寒又看向床榻上的阮庭琛。

不管怎麼看，都只有病懨懨消瘦至極的狀態，和雲鏡將整個君家捏造的那副地獄模樣比，小巫見大巫。

雲鏡在一旁輕飄飄開口，“我勸你離他遠點。”

江凌寒還沒消化雲鏡這話是什麼意思，雲鏡抬手在他雙眼前劃過一線。

再聚焦視線，眼前床榻上的男人登時換了副模樣。

江凌寒只看了一眼就又要爆衝出去嘔吐。

雲鏡似乎戳破了什麼幻境，床榻上骨瘦如柴的阮庭琛顯露出正常男人的模樣，眉眼鋒利薄唇高鼻，怎麼看怎麼絕色。

但僅限於這張臉。

男人身旁，不，應該說是他的左右側臉，各長了一張五官亂飛的女人臉。

說五官亂飛都是保守說法，那兩張女人臉和虞千剎的真身有些相像，但又比他還驚悚一些。

她們雙眼腐爛成血洞，大張著沒有嘴唇的嘴，不知在衝空氣中哀嚎著什麼。

而阮庭琛臉上卻帶著淡淡的微笑，睡的十分安詳，也不再和剛才一樣唸叨什麼姐姐孩子。

或者說……唸叨姐姐孩子的，是那兩張女人臉。

江凌寒剛退了幾步，就發現不對勁的並不止阮庭琛。

整個偏院，都不正常。

聽到屋內的動靜，等候在屏風外的小廝齊刷刷回頭看向匆忙退出來的江凌寒。

那哪裡是什麼小廝。

兩張畫著小廝服飾的乾癟人皮隨風微微晃動，一左一右掛在屏風外。

屏風上的山水畫也換了內容。

江凌寒後背出了一層冷汗，立刻拔腿掉頭往雲鏡身旁跑。

但不出意外的話，這裡哪裡都是意外。

被風帶起的衣袂一不小心刮到桌子上的小擺件，江凌寒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一個小小的胖頭魚木雕，噹啷一聲滾落到地磚上。

江凌寒的視線一僵。

胖頭魚木雕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桌子。

上面一灘一灘惡臭的濃血從桌子中央擺放的黃銅香爐往外湧，小噴泉似的，很快將整張桌子淹沒。

雲鏡手一抬，就在虞千剎以為她要做法時，自已手一空。

他手裡的拂塵被雲鏡簡單粗暴薅到了她手裡。

虞千剎“？？？”

“梆！”

倒拿拂塵，一杆敲在江凌寒頭上，他的視野總算回到先前的正常狀態。

“啊！！！”江凌寒連滾帶爬回到雲鏡身邊，“阮府……阮府有問題！”

他抓著雲鏡的胳膊和虞千剎拉開距離，“阮家的情況，根本不是你嘴裡說的那麼雲淡風輕！”

虞千剎“……”

他嘴角一抽，還以為這人在雲鏡戳破幻象時，就已經嚇的神智不清了，沒想到他還能有思考的空閒。

江凌寒怕雲鏡不信他，指著擋住床榻的屏風解釋，“那個屏風上……我看到了和虞千剎嘴裡完全不一樣的故事。”

屏風在剛剛的異變中顯露出的，他都記在腦子裡。

中間是坐在湖中央錦衣華服的阮庭琛，左右兩邊是被他溫言軟語哄騙的女人，後邊，是神情怨毒張牙舞爪，對阮庭琛虎視眈眈的魚鱗少年。

根本不是人身魚尾的鮫人。

“我並沒有騙你們，”虞千剎嘆了口氣，“我所得到的資訊，都是阮員外親口轉達的阮庭琛的過往，要騙也是阮員外騙了我們才對。”

江凌寒根本不相信這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男人，“但是你根本不驚訝我剛剛看到的東西，你明明就知道阮庭琛住處的真面目，還哄騙我們說你也不知情！”

“你到底是想請人幫忙，還是想拉雲鏡和我下水？”

虞千剎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小兄弟，我只是隱瞞了自已查到的一部分事實而已。”

“出來混的誰不給自已留條後路？何必把話說的這麼難聽？”

“再說，以雲小姐的道行，恐怕到阮府之前，就已經把我手裡的底牌摸的七七八八了吧？”

雲鏡手裡的拂塵一甩，柄端扎的獸毛一下甩在床榻上的阮庭琛身上。

兩人的視線下意識都看向床榻上骨瘦如柴的男人。

這下虞千剎和江凌寒雙雙沉默。

窗外夕陽徹底落下天際時，阮庭琛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活脫脫一副孕婦即將臨盆的模樣。

虞千剎面露詫異，“不對啊，鬼胎的事情，我記得先前那個慈仁真人信誓旦旦的說他已經解決了啊……”

江凌寒大驚失色，“他身上到底疊了多少debuff？人皮、魚妖……鬼胎都出來了？”

雲鏡若有所思，“見過厲鬼纏身死狀悽慘的，沒見過惹這麼多孽債還能吊著口氣苟活至今的……”

“命硬成這樣，也算奇觀。”

虞千剎試圖從雲鏡手裡搶回自已的拂塵，但他的法器拂塵就跟長在雲鏡手裡了似的，紋絲不動，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他又一次慶幸自已沒聽其他人的慫恿貿然跟雲鏡作對。

就在虞千剎以為自已的法器要被雲鏡薅走再也回不來時，雲鏡手一鬆，拂塵重新往他手裡飛去。

“阮家還有其他客人？”

虞千剎一愣，手忙腳亂接住自已的拂塵，如實回答，“沒有啊，如今留在阮府和厲鬼周旋的只有我這個邪修，其他那些吃癟的正道之士除妖師什麼的……早就因為沒有進展又損失慘重，離開了阮府。”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阮員外不耐煩的聲音響起，“諸位，之前是你們嫌阮府這兒不行那不行，讓我們聽天由命的，現在又回來是來看我阮府的笑話？”

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義憤填膺，“那百手道人虞千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邪修！你委託給他，是想拿整個阮家給邪修做踏腳石？”

阮員外嗤笑一聲，“能解決我阮府的問題就行，邪修不邪修的，都到我這麼走投無路的地步了，還在乎這個？”

“況且虞道長好歹沒半路丟下我阮府一走了之，還去請了幫手回來解決……總比你們這些說一套做一套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