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整一節課張澤允都在糾結,下課以後是否要等她,等到了下課鈴聲響起時,他還沒有想好,只能傻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林霧螢慢慢的走到自已身邊,然後彎腰湊近他。
她真的很好看,五官比他見過的任何女生都精緻,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他都感覺到緊張。
半指的距離下他看不到她臉上有任何瑕疵,那雙眼睛黑白分明,乾淨的像是白玉中間琢了一顆黑寶石。
自已怎麼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張澤允無奈的捏捏手心,將手舒展開,擺在自已的腿上,然後迎上她的雙眼,問:“林霧螢,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捉弄我了。”
林霧螢輕笑一聲,蔥白的手指在自已的眉心淡淡的那顆痣上面一點,無辜的望著他問,“我怎麼捉弄你了?”
她腰壓得更低,臉靠的更近,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撥出的溫熱氣息撲上他的肌膚,讓他的鼻尖瞬間浮起一層細小的汗珠。
“我欺騙過你嗎?”林霧螢問。
張澤允搖搖頭,她哪裡需要欺騙他,只需要眼尾餘光朝他一掃,他就像個失了智的痴兒迎了上去。
“那你為什麼說我捉弄了你?”林霧螢咄咄逼人,不肯放過張澤允。
張澤允側過臉,不再看她那雙惑人的眼睛。
林霧螢看著他抿起的唇,咬緊的下頜,還有上下滾動的喉結,眼神變得越發興趣盎然,她緩緩抬手,輕放在張澤允的右肩上。
手下溫軟的觸感瞬間變得緊繃,她皺著眉輕輕按了按,“放鬆。”
張澤允轉過頭看向她,終於硬氣了一回,語氣不善的說,“我沒辦法控制,要麼你就把手拿開。”
林霧螢於是將手拿開,張澤允卻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還裝模作樣的輕蔑的看了一眼林霧螢,似乎在嘲弄她竟然這麼聽話。
“我要和蘇司司一起去吃飯了,你晚上大概八點鐘的時候在大學門口等我。”林霧螢忽然說。
“你要做什麼?”
“找你玩啊。”林霧螢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扔在張澤允的桌面上,“送你了。”
張澤允並未第一時間拿起那個小東西打量,而是等到林霧螢走出教室,消失在走廊上以後,才將那個彩色的、小巧的毛絨兔子鑰匙扣捏在指尖細細的看。
是他那天在飾品店買的,這其實是情侶款的,當時他買的時候就存了別的心思,沒想到她真的將男款送給了自已。
忽然,張澤允就不想和林霧螢計較了。
反正都被她覬覦、捉弄一年了,他的成績沒有變差,也依舊按時回家,沒有什麼事情變得糟糕,繼續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晚上八點的時候,張澤允准時出現在了靜海大學的校門口。
依舊是穿著那身校服,挺拔而舒展的站在樹下,面容坦然而期待的等著林霧螢。
林霧螢並未準時到達,張澤允也沒有催促,他平靜而自在的看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大學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等到九點的時候,林霧螢來了,紅著眼眶來的。
起初張澤允並未察覺到她的異常,只覺得今天她的眼睛格外的亮,閃爍著潤澤的光,但是等到她走近了,看到她還沒有褪下紅的鼻尖時,才反應過來。
他頓時慌了神,握住她的肩膀彎下腰,盯著她的眼神,溫柔的問,“林霧螢,你怎麼了?”
林霧螢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皺了起來,然後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裡,嚎啕大哭,是比上次更加撕心裂肺的、宛若天地崩塌的絕望的哭。
張澤允開始胸悶氣短,呼吸也變得急促,他抱緊懷裡的人,手放在她的頸後舒緩的輕撫。
林霧螢的臉埋在他的胸膛,淚水將他的衣服溼透,撥出的熱氣蒸得他肌膚髮燙,他的手開始顫抖,整個人都被無措籠罩,只能一聲聲低啞的說,“林霧螢,別哭了,好不好?”
林霧螢哭到乾嘔才從他的身前離開,她整張臉都變漲成了紅色,眼睛蒙上了一層霧,額前的發被捂出的汗浸溼,胡亂的貼在臉上,昏黃路燈下的她如易碎的琉璃,脆弱不堪。
張澤允的呼吸依舊急促,渾身被汗溼透,他比林霧螢看上去還糟糕。
他垂著頭,看著林霧螢,抬手將她額間的發輕柔的撥開,然後陷進她那雙溼潤的眼中。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林霧螢看著他胸前被自已弄髒的地方,搖搖頭,“不可以。”說完,她仰起頭,對著他可憐兮兮的問:“張澤允,我今天不想回家,我們去網咖玩吧。”
未成年人想要尋一處避難所著實不易,魚龍混雜的網咖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說話間,林霧螢的眼中又溢位了眼眶,源源不斷的、順流而下,從她的眼尾滑落,快要積滿她的耳廓。
張澤允下意識的,抬手輕輕捏住她的耳朵,小心翼翼的輕輕擦拭裡面的淚水。
可是她的淚止不住,他擦不乾淨。
他看向她的雙眼,裡面沒了平日裡像鉤子一樣的戲謔,只剩下哀傷與委屈,清澈透亮的眼珠被掩蓋在這層憂愁之下。
他將唇貼近她的眼睛,他感覺到她的顫抖,將人又重新抱在了懷裡,緩緩說道:“不去網咖,我帶你回家。”
林霧螢搖搖頭,“不行,不可以。”
張澤允用手將林霧螢的頭頂按住,讓她貼緊自已的胸膛,然後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溫聲解釋,“不是我爺爺奶奶的房子,是我爸媽給我準備的,沒關係,只有我和你。”
“好。”
林霧螢沒有再拒絕,她深呼一口氣,聞到張澤允身上淡淡的香味,她不知道這是什麼香,但是很好聞,讓她變得放鬆起來。
她剛剛哭的太狠,現在停下了也時不時的發顫。
張澤允輕輕拍打她的肩膀,溫柔的安撫她,等到她終於緩和了下來,才放開她。
她的眼睛雖然還是腫的,但是裡面的愁緒散退了不少,張澤允看著這樣的眼睛,才終於感覺到自已悶痛的心臟開始慢慢的恢復正常。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問“和我一起進去拿鑰匙,好不好?”他的語氣極其溫柔,尾音像是夜間流淌的山泉,舒緩而悠長。
林霧螢沒做聲,將被他握住的手腕往上輕輕一收,將自已的手指放置在他的手心。
張澤允迅速的握緊手中柔軟的手,然後牽著人朝學校裡面走去。
等到了家屬樓下,他將林霧螢妥帖的安置好才迅速往樓上跑去,四層樓梯他花了不到一分鐘就跑完了,然後迅速的開門進屋,從自已房間裡拿出長久不用的那串鑰匙。
爺爺奶奶自然察覺到了他的動靜,等他開啟房門時已經雙雙站在客廳裡看著他了。
他其實沒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搪塞長輩,所以他直截了當的說因為同學遇到了困難,所以他今晚想要去那個長久空置的房間住。
張爺爺和張奶奶對視一眼,稍微斟酌了一下才問:“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同學。”張澤允說的理直氣壯,窺見長輩不贊成的眼神才立刻補充:“爺爺奶奶,我知道我現在這個年紀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請您們相信我。”
於是張爺爺和張奶奶不再責問,擺了擺手允了他離開。
他握緊鑰匙下樓時,心跳得砰砰作響,他自然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但是想到將要帶林霧螢去那個只有他們彼此的房間依舊興奮而緊張。
等看到林霧螢乖乖的站在路燈下等自已時,他感覺自已開心的尾椎都開始發麻,但是看見她還有些紅腫的眼周時,又瞬間變得難過。
如果能讓她永遠開心就好了,就算是以戲弄自已為代價也可以,只要她不再那麼悲傷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