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圍著攤子吃得香,只有令飛羽一人在邊上垂頭喪氣。呂母拿出一碗早已準備好的豆腐,遞給飛羽,小聲道:“你在學堂裡遇到再大的事,能自已解決的就自已包了。別看這些同學平時與你有摩擦,等你長大了,日後遇到危急,說不定他們中哪個人能伸手拉你一把呢。”令飛羽接過碗,和呂飛等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
呂飛吃了這豆腐,心想也不能白吃,便問令母:“伯母,剛才你和那差役在吵什麼呢?”
呂母道:“這新來的鎮長別的事不會,搜刮錢財倒是厲害,這每月例錢足足漲了兩倍,我這豆腐攤子本就利潤微薄,如何付得起?”呂飛道:“這好幾十個攤子,那差役能都記得住?你直接說付過錢了不就行了?”
呂母道:“孩子你不懂,他們專門有個冊子,上面記著每月交過錢的名字,如何能賴掉?”說話間,呂母收了攤子準備回家。呂飛拉著令飛羽小聲說了幾句,令飛羽道:“這如何使得,這不是違法麼?”
呂飛笑道:“虧你還是個孝子,孃親被差役欺負成這樣了還想著守法。你要是不敢,你把名字寫下來給我,我去搞定,若出了事,絕對不牽連你們。”
令飛羽思慮再三,從背後書箱裡拿出紙筆,寫下母親的名字,撕下來交給呂飛,並囑咐道:“飛哥,你畫時仔細些,可別把名字寫錯了。”呂飛讓令飛羽放心,辭了母子二人和其他同學,往鎮上衙門去了。
衙門堂前人頭攢動,差役們正對著一個人動刑。一個差役在打板子,另一個在邊上喊道:“李麻子,你還不老實交代,你是怎麼在給劉家牛棚送草料時,把劉家的牛尾巴上都綁了草結,半夜又去點火?你可還有同夥?早些交代,也免了皮肉之苦。”
李麻子哭叫道:“官爺別打了,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天下午送了草料就回去了,再沒出過家門,我家內人可以作證啊。”差役道:“你媳婦豈不是向著你,怕也是幫兇,再給他打二十棍。”
呂飛從人群中擠過去,見差役們都圍著那李麻子,便從旁邊柱子繞到大堂後面,被一個眼尖的差役看見,一把抓過來摔在大堂上。那差役見是個小鬼,問道:“小鬼,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沒頭腦就往裡面闖?”
呂飛道:“我就看看熱鬧,在後麵人擋著看不見,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卻被後面人推到這大堂上。”差役見他是個小鬼,也不和他計較,揮手示意他走人。那大堂上鎮長身邊的主簿認得呂飛,指著呂飛對鎮長說了幾句。鎮長道:“那娃娃,你且上前來。”
差役領著呂飛到了鎮長面前,鎮長道:“聽說你爹是這鎮上有名的風水先生,你也是蘇先生學堂裡的學生,可是有這回事?”呂飛道:“我爹是個看風水的,我也在蘇先生學堂讀過書。”
鎮長大喜,叫下面差役把李麻子收監,帶著呂飛到了內堂,下面人上了茶水。鎮長道:“本官也不和你賣關子了,本官才到這螺線鎮上任不到一個月,每天夜裡心神不定,沒睡過一天安穩覺。你父親既然懂些玄機,何不讓他來給本官看看這衙門裡的風水?”
呂飛道:“老爺不知,卻是不巧,我爹被鎮外新修的道觀請去做風水先生,怕是脫不開身。”鎮長道:“確實可惜,呂小哥,你可從你爹那兒學到些本事,能否給本官看一看?”
呂飛暗道:“我何不借此機會找找那月例錢的冊子。”便說道:“老爺,我和我爹只學了皮毛,怕給老爺看錯了誤了事。不如這樣,我在衙門內外看看,把要害處畫個圖,明天帶給我爹看,如此當個傳話先生,也能快點幫老爺解憂。”鎮長道:“如此最好。”吩咐下面差役帶呂飛四處去看。
呂飛借了紙筆,裝著四處轉悠,不時在紙上畫些符號。差役們到了下班的點,紛紛離開。呂飛趁著無人,摸到堆放書籍賬冊的房間,進去翻找,在桌上顯眼處看到一本冊子,上面只寫了兩個名字。
呂飛心想:“定是這個了。”拿出令飛羽給的紙條,照著在那兩名字後面又畫了一個。將那冊子放回原處,大大方方地走出了衙門。
次日到了學堂,呂飛和令飛羽說了情況,令飛羽到先生面前,說之前只是誤會。先生點頭,招呼呂飛進來。呂飛道:“先生,我今天要請個假,昨天那鎮長老爺讓我給我爹傳個信,我要去鎮外那道觀一趟。”蘇先生聽他有官府的差事,也不好阻攔,呂飛從看門的葛二爺頭上跳過,朝著鎮外十幾裡外的叢林奔去。
那叢林一角的樹木已被砍了大半,一群僱工正刨著樹根準備打地基。呂飛找了一圈,卻不見老爹,見一群忙碌人群中有一男一女站定交談,那兩人穿著奇異,都是頭頂道冠,腳著雲履,腰間掛著一把劍。呂飛上前道:“兩位道士,可看見我爹了?是那前幾日來看風水的。”
男道士道:“前些日子有個漢子懂些風水,卻只粗略瞭解了些皮毛,我見他識字,就讓他做了個工頭,他帶著人往這林子深處去尋能當樑柱的大樹了,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呂飛道:“我爹可是鎮上頭等的風水先生,這般不是大材小用。看你也不過二十歲出頭,有什麼本事敢說我爹只懂皮毛!”
男道士也不惱,道:“這本事嘛我是一般,但在這方天地,我這陰陽八卦也能算天下第二,只在我師姐之下。你那爹只得了半本《易經》,卻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呢。”
呂飛大怒,揮起拳頭就朝著道士打去,卻被道士用手掌死死抓住。呂飛舉起另一隻拳頭朝道士腰部砸去,也被那道士握住,使不上力。呂飛急得腦袋往前探,就要去咬道士的手。
道士鬆開他的兩隻拳頭往後跳去,道:“你個小孩,逗你玩玩罷了,如何還較真了。”旁邊的女道士轉過身道:“師弟,宗門只讓我們來這盯著工程進度,卻沒讓你來欺負小孩子。”
那女道雙眉如劍,兩隻眼睛倒是挺大,板著臉色,一身道袍筆挺,如同刀劍削過。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將那劍鞘夾在其間。男道士笑道:“師姐,在這幾天閒來無事悶得慌,逗他玩玩罷了,師姐勿怪。”
呂飛卻不依不饒道:“我看你也是嘴上功夫厲害,你要是個人物,敢不敢和小爺我比比?”說著掏出了懷裡的骰子和骰筒。
要說為什麼呂飛身上帶著這兩樣東西,呂飛上學可能偶爾會帶上書本和毛筆,但骰子、骰筒和彈弓這些,卻是每天必帶的。別人上學是去學知識,他上學卻是賺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