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績的當天下午沈玉珍就過來了,逢人就說她兒子郝大偉考上了。

“考上就考上嘛,瞧給她神氣的,都說幾遍了。”韓香茹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隨她說唄,聽說可多人報名了,能考上的就那麼點,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

“可不,祖墳上冒青煙了。”

沈玉珍跑過來湊個腦袋看了眼正在洗洗刷刷準備過年的韓香茹和春苗嬸她們,“你們也聽說了吧?”

韓香茹有些煩躁的推開她,“別擋著,在幹活呢,聽說了,你就差開廣播了,還能沒聽說嗎?”

沈玉珍嘿嘿一笑,“聽說了就行,我跟你們說那村裡,不,是整個公社考上的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其中就有我們家大偉,你們知道吧?”

“不知道,考上哪的學校啊?”

“還沒定呢,但是人家領導說了,他那分數能上名牌大學呢,公社書記都親自到我們家報喜呢。”

“真的假的?擺幾桌啊?”

“沒錢,就請大家吃個飯意思意思,到時候都要來噢。”沈玉珍說完就高興的上樓去了。

“瞧她,學校都還沒定就高興成那樣,搞不好省都沒出呢。”韓香茹撇了撇嘴,其他人也繼續忙手上的活。

除了她高興,還有一個人也高興,李揚是畢業幾年了,就複習了那麼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竟然也考上了,雖然不是特別牛的學校,但他也心滿意足了。

“你小子也是有點本事的,就是這上完你這年齡娶媳婦兒都晚了。”

李默話剛說完就被郝萌踹了一腳,“哪晚了?你就知道娶媳婦兒,李揚你別聽他的,好好上完學,工作了再娶媳婦兒也不晚。”

“好的,郝萌姐。”

沈玉珍也搭話,“對對對,不著急,再說你也可以邊上學邊娶媳婦兒的嘛,不說誰知道咯,是不是?”

郝萌瞥了她一眼,“你是在教壞大偉。”

“他敢?我打斷他的狗腿。”沈玉珍將手上端著的碗,砰的一下放桌面上,嚇得在吃飯的人,包括郝大偉都手抖了一下。

但都沒敢吱聲。

“才屁點大著什麼急,這事包我身上,到時候我讓人給大偉介紹個好姑娘。”

“媽,大哥已經有物件了。”郝小勇嘴巴沒門,直接給說了。

郝大偉趕忙捂住他的嘴,“有得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飯桌上除了李默和郝萌,其他人都看向郝大偉,特別是沈玉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筷子,“物件是誰呀?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敢幹這事?”

“沒誰,他胡說八道的,就女同學。”

郝小勇扒開他的手,“我都看見了,牽小手了。”

“啥?都牽小手了,還女同學?你當你媽我傻呀,誰家好同學要牽著小手的?我打不死你。”沈玉珍氣得直接就掄起巴掌乎向他,郝大偉也不躲,隨她打。

郝玉林嘆了口氣,手往桌面上一拍,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行了,是不是想大家都知道?也不嫌丟人,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沈玉珍又打他,“就是你,上樑不正下樑歪,老的愛看村裡的小媳婦,小的屁大點就敢找物件,不活了,我不活了。”

郝玉林看著一張張呆住的表情,老臉紅了又紅,一把推開她,“你胡說八道什麼?孩子們都在呢,也不知道害臊。”

“我胡說八道?也不知道是誰看見人家那小媳婦路過,騎車都能栽溝裡,樂得見牙不見眼的,你們這些老色鬼都不害臊,我害臊什麼呀?”沈玉珍叉著腰,攤牌了。

郝玉林看向他們幾個,“吃飽了都該幹嘛幹嘛去。”

幾個人趕緊起身準備往外逃,沈玉珍喊郝大偉,“我跟你講,趕緊跟那女同學斷了,要不然被我知道,我就直接找她家去,才多大,就處物件。”

郝大偉沒搭理她,下樓,回村。

一同下樓的郝萌也勸他,“媽說得對,趕緊斷了,對人家姑娘也好,要不然你到時候要是又找了別人,把人家給耽誤了,就算不找別人,你覺得到時候你們還有共同話題嗎?”

“那你和我姐夫怎麼就行?你還是初中畢業的呢。”

郝萌抬腳就朝他踹去,“行行行,愛談談去,狗咬呂洞賓。”

她說著沒再搭理他,牽著兒子溜達去了。

……

兩天後,蘇婉瑩也從京城打電話來報喜,說二兒子姜楠瑞也考上了,還是他們那批知青裡唯一一個考上的,可以回城了。

“楠箏啊,他說了,過年不回京城了,去你那看看,大概是年三十會到吧。”

“啊?到我這啊?”

“對啊?你們倆都多久沒見了,他也想去看看孩子,過完年他還得回那辦手續,等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才能回來呢。”蘇婉瑩在電話那頭高興的說。

“行,知道了。”姜楠箏掛了電話,黎曼君朝她看過來,“來就來嘛,不要緊的,你們兄妹倆這麼久沒見,是該見見的,什麼時候來?我把肉都買了,平時肯定沒什麼吃的,補補。”

“說是大概大年三十。”

黎曼君算了算,“行,還有幾天呢,不著急。”

“誰呀?是誰呀?”妹妹徐燦聽到兩人的話,一遍遍的問是誰。

“二舅,你們的二舅要來。”黎曼君給她解釋。

“二舅又是誰?”

“二舅就是二舅了。”

……

此時遠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姜楠瑞,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姜老師,你還回來不?”一個剛上一年級的小姑娘站在旁邊扣著手指眼巴巴的看著他,怕他走了就不回來了。

他呲著口大白牙,笑著說,“回來,過完年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帶糖果。”

說到糖果,小姑娘不自覺的舔了下嘴唇。

然後他剛說完就看到門口還站著幾個小娃娃呢。

考上了,村裡的人都替他高興,但是又捨不得他,畢竟一待就是八九年,早有了感情,而且好些孩子都是他的學生。

“你們都快回家去吧,天太冷了,不用送我的。”他擺擺手,讓他們聽話回去。

其中一個孩子指了指外面,是村裡的老支書把家裡的牛車拉了過來,要送他去火車站。

“叔,不用送了,我自已走路也能去。”姜楠瑞拒絕讓他送。

但老支書不聽,非得送他,姜楠瑞拗不過他,便只讓他送到鎮上。

姜楠瑞和他道謝之後,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