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兒媳錯了~”

胡嬸子本意是提點趙氏,沒想著幾句話把趙氏的眼淚珠子幹出來。淳風家的還擱邊上呢,不知道的以為她胡氏是個惡婆母。

“瞧瞧,我便是說了幾句,沒得往心裡去的。”

趙氏連連點頭:“兒媳省得的。”

江璃收拾好藥箱回頭,注意到趙氏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再那麼蒼白,她拿起用烈酒浸過的帕巾邊拭手,邊道:“這陣子,弟妹儘量臥床歇著,我每日過來予你施針,快的三日胎像該是能穩當。”

胡嬸子聽聞此,不由得露出笑模樣,雙手合十拜拜老天爺:“真是祖宗顯靈保佑,好在肚裡的娃保下來了。”

趙氏心頭也激動,撫摸著肚皮:“多謝大嫂。”

“瞧你說的,咱兩家不說二話。”

“誒~,你弟妹說的沒錯,日後嬸子和你二叔,還有他們兩口子都得記著你的好。”胡嬸子握著江璃的手:“今日多虧了有你在,不然,肚裡的娃怕是難保。”

且他們周家的香火,怕又得再一脈單傳。

江璃嘴角微笑道:“不妨事,弟妹當下仍是虛弱,需得仔細調養慢慢改善。”

“好好好,嬸子都聽你的。”胡嬸子樂不顛的點頭,“我去跟孩子他爺說一聲,還有嬸婆也在等著的,今日勞煩了她老人家走一遭,咱家得賠個禮。”

江璃暫時不想對外人暴露會醫術這件事,所以先不急著出去。見胡嬸子眉開眼笑出了房門,她幫趙氏將被子拉好,寬慰道:“最近好生養著胎兒,他日孩子生下來身子才能康健。”

“嗯嗯,謝謝大嫂。”

“媳婦,媳婦~”

趙氏話音剛落,大栓急吼吼的推開房門進屋,卻也沒忘了把房門掩好。

見到江璃,立馬斂起臉上的燦笑,正勁了幾分:“大嫂,今日多謝你幫我家媳婦還有她肚裡的娃,大嫂你和大哥的恩情,我跟我媳婦都記在心裡。”

江璃從炕沿邊起身,微笑道:“好了,你們有心的,我與你大哥都會記著,好生陪陪你媳婦。”

“哎~”大栓樂呵呵的來到炕邊,見到趙氏這副虛弱的模樣,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趙氏握緊了當家男人的手,夫妻倆深深的相視一笑,眼睛裡都不禁盈滿了淚光。

江璃瞧著這一幕,自知不能再留在房裡礙眼,只好提著藥箱拉開房門出去。

恰好看見族裡的嬸婆怒氣哄哄的從堂屋出來,週二叔和胡嬸子笑臉相送,賠禮說著好話,仍未見得老婆子臉上有半分好的。

但手裡攥著的紅封,不覺讓江璃覺得好笑。

大晚上夜路瞎黑,週二叔自然不好讓嬸婆獨自回去,拉上胡嬸子一塊送老人家,獨留小寶懵差差的站在堂屋裡啃麻花。

江璃幫著把小寶抱進次屋交給大栓,夫妻倆帶著三個哥兒往家趕,月色下細小的雪花星星點點,月光隱隱綽綽的照亮通往家的方向。

江璃抱著珩哥兒,周淳風身上挎著那藥箱,一手一個抱著兩個小的。

江璃方才回想起書中的情節,如週二叔家這般連配角都混不上的村民,僅是提到週二叔與族長之間的親近關係,其中一個小細節她也是剛剛才想起來。

書中提到過週二叔家便在今年冬日,趙氏突染疾離逝。兩年後也便是周星月被接到上京那年,週二叔和胡嬸子又為大栓相中了一門親事,是村裡一戶外姓家的老姑娘。

因其性子潑辣不好相與,年過十九仍未有人家相中,之後嫁給大栓做續絃,不想成婚次日,大栓就臥床重病不起。再之後書中就沒提到有關村裡週二叔一家的事情。

週二叔家前世的節點就發生在今晚,趙氏死後改變了這個家的運勢。如果不是她碰巧趕在今日炸了麻花送來,大栓請來的族中嬸婆便會為趙氏引出腹中胎兒,或許前世趙氏在引產過程中出事。

思及此,江璃不禁一陣感慨唏噓,到底她和周淳風的到來,或多或少改變了身邊人的命運,其中包括週二叔一家。

“在想什麼?”

周淳風的聲音,招回江璃遊戲的神智:“我在想,咱家日後遠離那位族裡的嬸婆。”

周淳風聞言,嘴角輕勾淡笑,先前在堂屋,他就看不慣大栓請來的嬸婆,瞧著身子老弱,看人的目光犀利陰鷙,是個不好相與的老婆子。

“怎麼說?”

“我也是剛剛想起來,其實今夜趙氏跨不過這道坎,多數是因為嬸婆的手藝惹的禍。兩年後,嬸婆明面上為了彌補週二叔一家,給大栓牽線搭橋娶了門續絃。實則,是收了那家人的好處,把人強塞進週二叔家。”

江璃說到這,不由得抽了口氣:“成親後的次日,大栓便一病不起。”

“……”

周淳風聽傻了,他全然無法想象大栓那大塊頭一病不起的模樣,怕不是遭了人的道。

“且罷,反正今晚你所做的變像改了他們兩口子的命運。”周淳風寬慰道。

江璃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吧。”

她與周淳風之所以能改變原身夫婦的命運,大抵是因為換了靈魂。但同樣的靈魂在書寫好的命運之中,又能否真的成功扭轉,卻也未得而知。

所以,她勢必要保住趙氏還有她腹中的胎兒,不念別的,至少週二叔是她與周淳風目前在這個地方唯一的倚仗。

“你說,明日咱村子裡可有好事上演?”

周淳風回眸,望著她那雙如皎月般閃著光彩的眼睛,嘴角微彎:“該是不會讓娘子你失望。”

夫妻倆話裡有話的相視一笑,回到他們的小院,安哥兒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景哥兒也揉了揉眼睛,珩哥兒倒還顯精神。

江璃先帶安哥兒回主屋歇息,端來熱水給孩子擦洗,屋裡的炕床都留有火種,炕在墊了厚實褥子的炕墊上,小傢伙舒舒服服的翻了個人,沉沉睡下。

獨留在家中的小嗷嗚,似看出孩子們都要睡沉,乖巧的跟進主屋,在江璃為它準備的小窩裡歇息。

周淳風帶著兩個大的到次屋,擔起慈父的責任,為孩子脫衣擦身,蓋上被子。

初雪之晚,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