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過午食,周淳風和大栓拿上幾根紫山藥,趕著牛車前往鎮子。

江璃哄三個孩子睡下,便到堂屋陪週二叔和胡嬸子閒聊,期間,胡嬸子教江璃納鞋底子。

江璃對學手藝這種事,向來來者不拒,她本就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女生,日後自家鞋底自已納,一雙能便宜十幾文錢。

胡嬸子見她學東西上手快,不禁彎起眉眼誇讚道:“瞧你這手可巧,日後淳風的鞋底子都不用買了。”

江璃被打趣,臉不紅耳不熱,習慣使然,畢竟在外人眼裡,她和周淳風是正經夫妻。

“那是,可不就是他的福氣。”

她爽朗坦然的性子,連週二叔都讚揚一番,是個了得的當家娘子。

下午後半晌,院子外終於傳來牛車的響動,江璃連忙起身前去開啟院門。

“大嫂~”

“哎,回來了。”江璃見只有他們倆人,不禁眨了眨眼。

周淳風從車上下來,道:“掌櫃的馬車在外頭。”

周淳風話音剛落,果然從遠處傳來馬蹄聲晌,放眼望去,康霖堂掌櫃坐在一輛無頂篷的馬車前,趕馬的應是店裡的夥計。

大栓將牛車往邊上靠,好得給掌櫃的馬車讓開道。

掌櫃的下了馬車,好奇打量一番眼前新修葺的小院房屋,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掌櫃的,裡邊請。”周淳風迎著掌櫃往院裡走。

江璃知禮識趣的靠邊站,這時,週二叔和胡嬸子也從堂屋出來。

這段時日,康霖堂的掌櫃和兩戶人家的男人不要太熟悉,江璃僅去過一次鋪子,但掌櫃的也認得。

掌櫃的和週二叔互相寒暄了兩句,開口問:“聽說,今兒個你們倆家到山上又挖著了好東西。”

週二叔示意院子邊上放著的幾栓山藥:“正是,是頂好的紫山藥,便是想著這玩意貴重,咱鄉下莊戶哪好往家裡閒置,沒得遭賊惦記,便讓家裡兩小子上鎮子尋您這位掌櫃,好的折成現銀放著踏實。”

其實,剛進院子那會,掌櫃的一眼便看見了幾大捆的山藥,要說紫山藥難尋,價值昂貴。竟不想,一下子挖到這麼多野生的紫山藥,屬實是這兩戶人家撞了大運。

周淳風來到江璃身旁,見掌櫃帶著夥計來到山藥堆前檢視,低聲跟她說:“一兩一斤,可行?”

江璃好笑的挑挑眉:“行!”

完全超乎她的意料好吧,難怪從前老些人背地裡蛐蛐他奸商,無奸不商,論價格沒人比周淳風能抬能壓。

大栓全程滋著個大白牙,心裡頭火熱得不行,先前在鋪頭裡,大哥已經跟掌櫃的談妥價錢,一斤能賣一兩銀子錢,這堆山藥少說有二百斤。

【我滴個乖乖,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一百兩長啥樣子!】

掌櫃的仔細抽查一番,心底暗道,確實都是好貨。

一兩銀子錢貴是貴了點,但賣價能翻幾倍,非達官貴人所能品嚐的滋補藥材。不得不說,上回的鐵棍山藥,他收到手還沒捂熱乎,趕巧縣城大戶回鎮子上辦事,轉手高出幾倍的價錢,將那批鐵棍山藥買了去。

事後,縣城不少大戶特意回鄉尋到醫館,便是想買上些鐵棍山藥。所以這趟紫山藥,掌櫃心裡清楚不愁路子轉手。

畢竟打了幾回交道,價錢亦是談妥了的,掌櫃的閒聊間不再提出價錢昂貴的話題,讓夥計從馬車上拿出桿秤,好生稱重。

周淳風和大栓一塊幫夥計扛秤,忙活一番下來,統共二百二十三斤。

在江璃的眼神示意下,周淳風大方的抹去三斤的零頭,只收了二百二十斤的現銀。

這會子掌櫃是發現了問題,那位瞧著不吭不聲知禮識趣的小婦人,怕才是這個家的當家人,周邊人基本都是看她的眼色行事。

不錯,是個有魄力,在外人面前懂得給當家男人留面子的婆娘。

來時已是跟掌櫃的說好不收百兩銀票,所以掌櫃的準備了幾張五十兩的票子,還有五十兩的碎銀子。

雙方進到堂屋交付,掌櫃的吃了口茶,眼瞧著天色不好再耽誤回鎮上,沒聊幾句便匆匆坐上馬車離開。

鎮子藥鋪掌櫃親自上門收山藥的事情,在掌櫃離開以前,十里屯再度傳開訊息。

村民們個趕個的眼紅如今的周家大房,還聽說,如今週二叔家跟周家大房走得親近,同樣賺到了不少山藥銀子,族長及個別族老不禁面面相覷,跟生嚥了酸果仁似的難受,後悔沒跟周家大房打好關係。

早前,江璃和週二叔談好了這批紫山藥的分成,週二叔家分三成,屬實是這三成都是他們家跟對了人,白白賺到的銀子錢,總不好多要的。

週二叔家拿走三成,江璃和周淳風並無意見。實則,即便週二叔要走四成,他們也是願意的。重要的是,週二叔家這個倚仗他們大房得維繫好。

村民們並不知道大房今日賣的這批山藥值多少銀子錢,大多猜想幾十兩銀,畢竟上回江氏抱回來的那小捆就值八兩,誰家上個山,回頭能成兩成兩的賺銀子。

看來周老大一家時來運轉,走了大運道,幾趟上山賺得比人家攢了老一輩子的錢都多。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村裡頭眼熱的人越來越多,同樣也有的想巴結周家大房,好得能跟著一塊上山沾沾好事。

訊息一經傳出,林氏再度氣得跳腳,礙於家裡有位【貴客】在,又有閨女在旁安撫,林氏不得不強忍著心底的那股子酸意。卻也在心裡把大房拉出來罵了個透徹,什麼黑了心獨吞了山裡好貨云云。

歐陽軒再睜眼,入目的是陳舊發黃的蚊帳頂,而自已躺在的是一間簡陋的屋子裡,腦子很快回想起今早被好心人從河道救起的之事。

咳咳——。

歐陽軒手握成拳抵在鼻間輕咳了兩聲,強撐著從炕上起身。

便在這時,周星月雙手端著藥碗進來,見狀,趕緊將藥碗擱置一旁,滿臉擔憂的上前幫著攙扶。

“公子,——。”

歐陽軒下意識的收起手肘,大抵是男女授受不親。

周星月眼底僵愣了一下,很快又揚起恬靜的微笑,柔聲問:“公子,身子可是覺得好多了?”

“多謝周姑娘。”歐陽軒又是一陣咳嗽,感激的點點頭:“小生已是好多,有勞周姑娘掛心了。”

“不妨事,公子身子好多了就好。”周星月說著,重新端起藥碗送到歐阱軒面前。

“湯藥已是攤涼,公子快先喝下,好的驅了你體內的風寒之症。”

歐陽軒感激伸手接過藥碗,“好。”

少年抿了兩口苦澀的藥汁,自懂事起,他從未與姑娘家如此親近接觸,一時間倒有些不知所措。

但想到與他走散的族人,連忙又道:“敢問周姑娘,這座村子離城裡可近?”

周星月連連點頭:“嗯嗯,咱們十里屯距離鎮子最近了,公子可是想與家中親長儘早聯絡?不過公子當下仍是虛弱,不若,小女讓家中三哥到鎮上尋公子的親長,再把人領回十里屯接上公子您。”

歐陽軒聽聞此,臉上終於綻出和煦的笑容,少年如那沐陽春風而歸的仙子,儒雅氣質,乾淨得讓人不忍染指半寸。

周星月有片刻的看入迷,不過,很快斂起眸色,生怕自個的大膽,嚇壞了歐陽公子。

【歐陽公子,這一世我定要與你廝守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