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二孃這些年沒蓋新房子,屋子還是老地方,老樣子。那口大缸裡也依然只有半缸水,從未滿過。竹蓆還是兩張,但鄔二孃說還需一張,從前能被她們抱在中間的小風吟已經長大了。

“風吟做什麼事,我們不攔著。”鄔沐輕撫著越風吟的頭頂,一根呆毛高高翹起,“我們只要風吟好好活著。”

越風吟僵了一下,看不出是什麼心情。

“第二天鬼群就要反噬皇城了,農鄉區相對安全些,不要再往裡跑了。”越風吟沒有接鄔沐的話,“他們的靶子是許銘那種人,也儘量離他們遠些。”

鄔二孃點頭表示知曉,又忽然目光一定:“風吟你呢?”

“我?我和他們做了筆交易,利己利人。”越風吟背倚著牆面,不知在看哪兒,“他們故不值得信任,所以我要在交易中做點什麼。”

次日清晨,正是看日出的時候。其實太陽從未挪動,但這依舊是文人墨客從那一縷浪漫的薄紅中所傾慕的物件。明都只有單調的白天,這更顯的那片刻朝夕短暫而珍貴。

鄔沐和鄔二孃是被轟隆聲吵醒的,就像成千上萬的人邁著沉重的步伐混亂一片。哀嚎遍野,濃煙滾滾,天地那洗不淨的汙垢般的昏暗彷彿是對暴行的憤怒,寫詩的人還未看到那抹朝霞,便被戰火摧殘,被濃煙吞噬。

二人見越風吟不在,忙跑出家門,還是如此荒涼蕭瑟之景,只是偶爾有面目猙獰的鬼魂刨開土,從土中鑽出,又被鄰里合作攻擊在清風中化為一縷輕煙。

“風吟去城裡了。”鄔二孃抬起眼來,曾經金燦奪目的內城,往日的金輝消失殆盡,陷在一片暗淡之中。

此時的內城已被恐懼和尖叫吞噬,戰火的黑煙覆蓋了長天。成千上萬面目猙獰、瘦骨如柴的鬼怪在各處遊走,竹筷一般幹細的枯手卻能瞬間掐斷人的脖頸。

忽然,一道虛影閃過,當人們隨她看去時,不見其人,卻見一隻隻身首異處的鬼屍。

越風吟知道鬼怪會很強大,但沒想到可以強到化為人身的地步。剛剛一個被她一劍穿心的鬼甚至噴湧出了鮮血,在她的下顎連成一串略顯淒冷的血珠。她一把抹去,卻留下了一片血痕,添了幾分悽美。

“你們的貪念和詭詐真厲害啊。”越風吟用袖抹去風塵劍上正在滴落的血漬。

“是不能用法術,所以困難。”越風銀站在一邊,他被一個小型的鬼群包圍,橫劍擋住上方劈來的武器。越風吟見狀,立刻舉劍長刺,捅穿了每一個鬼怪。越風銀這才鬆了口氣,靜靜地看了看地上蠕動的黑色黏團,它忽然扁平的吸附在地上,絲絲黑煙騰起,正是鬼群的魂絲。這東西無法清除,且第二天會復原。

“除非你召喚凌姚雨,否則我們永遠也無法獲勝。”越風銀將劍收回劍鞘,向風吟看去,“可是召喚凌姚雨需殺魂絲鬼上萬,如今只能慢慢積累,過陣子艱難日子了。”

越風吟點點頭:“可不止上萬,按它的繁衍速度來看,每天五千可以把工期控制在兩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