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主的來信

回家後，尤斯蒂亞從侍女那裡收到了一封信。看到寄信人，她嚇了一跳。

“艾莉澤·愛麗絲·馮·布朗加爾德，這不是公主殿下嗎！”

為什麼公主的信不是寄給阿洛伊斯，而是寄給了尤斯蒂亞呢？

信封上滴著蠟，印著王家的徽章，看起來像是封印惡魔的印記。

尤斯蒂亞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嘿呀！”一聲，用力地拆開了信封。

信裡寫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內容。

國王誕辰慶典非常繁忙，希望她能幫忙。也就是說，尤斯蒂亞被指定為公主的侍女。

大概是透過阿洛伊斯傳達了會面的訊息吧。公主自已似乎提供了最快見面的方法。

老實說，這真麻煩。王族的侍女，只有像特蕾吉亞那樣教養和禮儀都出神入化的女性才能勝任。

而且，不僅僅是待在旁邊就行。還必須察言觀色，照顧主人的各種需求。

尤斯蒂亞關於貴族的知識都來自浪漫小說。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勝任公主的侍女呢？

首先，她得找阿洛伊斯商量。尤斯蒂亞抱著頭，哼哼唧唧地嘀咕著。

夜晚——阿洛伊斯回來了。

“你回來了。”

“我剛回來。”

阿洛伊斯剛坐下，尤斯蒂亞就把公主的信遞給了他。

“這是……！”

“是公主殿下寄來的，一封邀請的信哦。”

阿洛伊斯展開便籤，以驚人的速度閱讀著信件。

“說實話，我覺得你媽媽更適合這個任務，但只有我能調查公主的情況，所以我正在為該怎麼辦而煩惱。”

調查公主，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作為侍女待在她身邊，就能獲得很多資訊。這顯然比見面交談的短短時間更有成果。

但是，對貴族社會一無所知的尤斯蒂亞如果成為公主的侍女，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就會給公爵家丟臉。

“這真是個難題啊。”

“是啊。不過，我覺得基本上行為舉止方面應該沒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我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平民百姓啊！一個不懂禮數的女人，怎麼可能勝任侍女的工作呢？”

尤斯蒂亞想起了那句異國諺語“情人眼裡出西施”。阿洛伊斯大概是因為太喜歡她了，所以看她的時候眼裡都帶著“西施”這樣的濾鏡吧。

“總之，就我現在這樣，是做不了侍女的。”

“嗯，是嗎？”

阿洛伊斯托著下巴，擺出一副思考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有。但是，要實施的話，會給蒂亞帶來負擔。”

“什麼辦法？”

阿洛伊斯眉頭緊鎖，緊咬著嘴唇。究竟要克服什麼樣的苦難才行呢？尤斯蒂亞很好奇，搖著阿洛伊斯的肩膀催促道：“快說呀！”

“——嗯，你覺得，向我媽媽學習禮儀怎麼樣？”

尤斯蒂亞也露出了和阿洛伊斯一樣的表情。向特雷吉亞學習禮儀，這負擔可不小。但是，如果要找人幫忙，特雷吉亞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尤斯蒂亞抱著胳膊，陷入了沉思。說實話，她和特雷吉亞的關係並不好。平時都是僕人們交換尤斯蒂亞和特雷吉亞的資訊，調整彼此的行動，儘量避免碰面。

最近因為有弗麗達這個共同的敵人，才勉強相處下來。

如果要特雷吉亞來教育她，她肯定會發火的。

貴族的舉止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那是長年累月培養出來的。

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學成的。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尤斯蒂亞勉強同意了阿洛伊斯的提議。

“好吧，我會去求義母的。”

“那我們現在就去求她吧。”

“啊，明天不行嗎？義母可能已經睡了。”

“媽媽通常都熬夜。她肯定還沒睡。公主殿下可沒什麼耐心，所以越早越好。”

“嗯，也是。”

於是，尤斯蒂亞和阿洛伊斯一起去拜訪了特雷吉亞。

他們向特雷吉亞說明了公主希望尤斯蒂亞做侍女的事情。

“公主殿下指名你做侍女？！”

特雷吉亞一邊讀著收到的信，一邊瞪大了眼睛。

“我本來沒什麼自信，想拒絕的——”

“你在說什麼啊！？這種日子成為王族的侍女，這是最高的榮譽啊！就連我都沒有被指名過呢。”

特雷吉亞咬著指尖，一副懊悔的樣子。她稍微有點翻白眼，讓尤斯蒂亞心裡有點害怕。

“因為蒂亞說她很不安，所以我想讓媽媽先看看她的舉止。”

“原來如此。這很明智。”

特雷吉亞拍了拍胸脯說：“交給我吧。”

“我以前就覺得蒂亞很可惜。”

“哦，可惜？”

“是啊。她背挺得筆直，走路也沒問題，但就是缺乏柔和感。”

“我的問題就只有這些嗎？”

“嗯，雖然有些小細節需要注意，但總體來看，沒有需要大修的地方。”

尤斯蒂亞一直以為自已的舉止不像貴族。但聽了特雷吉亞的話，好像問題並不大。

尤斯蒂亞現在所展現的舉止，是從上一代那裡學來的。

以前，魔女有時會與貴族打交道。因此，她們被嚴格教育要注意舉止。

據說，如果表現得像平民，就會失去魔女的威嚴。所以，她們被灌輸要挺直腰板，說話清晰明瞭。

阿洛伊斯也說基本上沒問題，但尤斯蒂亞並不相信。不過特雷吉亞應該不會說謊。

“沒想到，我居然還能湊合過關。”

“你說什麼？”

“沒有，沒什麼。”

但是，對於侍女必需的主人心思的揣摩，尤斯蒂亞完全不理解。她需要在這方面被好好教導一番。

“那麼，從明天日出開始，我們就開始特訓，到時候要起床哦。”

“日、日出就開始？！”

“媽媽，這是不是太早了？”

聽了兩人的話，特雷吉亞眼神銳利地閃閃發光。

“你在說什麼傻話？公主殿下還在等著呢。三天，我就把你調教好。”

“三、三天！”

“媽媽——”

“阿洛伊斯，你別插嘴，安靜點！”

聽到特雷吉亞嚴厲的話，阿洛伊斯閉上了嘴。

特雷吉亞吩咐尤斯蒂亞趕緊寫一封信，說“四天後我會去公主殿下那裡”。

“明天還早，你現在就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說完，特雷吉亞就走了。

留下的阿洛伊斯和尤斯蒂亞面面相覷，苦笑不已。

★★★

第二天，尤斯蒂亞在日出之前就起床，開始梳妝打扮。

她覺得讓侍女也這麼早起床，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雖然想過自已一個人來，但她要學的是侍女的工作。她想透過觀察她們的動作來學習。

她勉強在日出前化好妝，梳好頭髮，穿好衣服。

她匆匆趕往指定的房間，卻發現特雷吉亞已經在等她了。

“蒂亞小姐，早上好。”

“啊，早上好。”

尤斯蒂亞萬萬沒想到，特雷吉亞會起得這麼早等她，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麼，我們就不多說了，開始吧。”

“好的，拜託你了。”

首先，特雷吉亞要教尤斯蒂亞關於侍女的一些基本知識。

“蒂亞小姐，你正確理解侍女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幫我打理衣著、管理貴重物品、幫忙處理事務、泡紅茶的人？”

“其中有一項不是侍女的工作。”

“啊？！”

尤斯蒂亞回想自已的話，這些都是侍女以前為她做過的事情。

“侍女就是——侍奉在主人身邊，像手腳一樣行動的存在。這樣說，你明白嗎？”

“啊，我明白了！泡紅茶不是侍女的工作？”

“正確。”

因為經常是侍女端茶過來，所以容易讓人誤解。其實燒水泡紅茶是女僕的工作。

“侍女的工作，就是主人能做的事情，她們要搶著做。”

“這樣說的話，我好像容易理解一些。”

做侍女工作最重要的是要有敏銳的洞察力。主人在想什麼，想要什麼，即使沒有被吩咐，也要察覺到。

“侍女這種生物，就是察言觀色的專家。”

確實，侍女們即使不說話，也會主動做很多事情。比如，她們會在你感到口渴時準備好紅茶，在你肚子餓時拿來點心。天氣熱了，她們會開啟窗戶；天氣冷了，她們會吩咐女僕給壁爐生火。

“但是，侍女們為什麼會主動做主人希望她們做的事情呢？僅僅靠洞察力，應該是不夠的吧？”

侍女們的“察言觀色”能力，讓人感覺就像是在使用魔法。特雷吉亞向尤斯蒂亞揭露了這個秘密。

“優秀的侍女，會和主人保持同步狀態。”

“保持狀態同步？”

“是的。”

如果侍女的衣裙面料和內衣材質與主人相同，她們就能根據自已的感覺判斷出是熱還是冷。至於用餐和喝茶的時間，休息的侍女也能與之同步。因此，主人和侍女感到飢餓的時刻幾乎相同，所以即使沒有聽到命令，侍女也能準備好點心和茶水。

“基本上，侍女們是一個團隊。一個人服務一個主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還需要和其他侍女合作的能力，對吧？”

“嗯，是的。”

對於毫無組織性的尤斯蒂亞來說，她覺得自已根本無法勝任這份工作。她心裡很苦惱。

“當然，也有透過眼神和眉毛的細微動作就能敏銳察覺主人心思的侍女。但那種人，只有為同一個主人服務了二十年、三十年的老侍女才能做到吧。”

尤斯蒂亞光是聽聽就覺得頭疼，而特雷吉亞卻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

“現在，你猜猜我在想什麼？”

“啊，這、這個……！”

尤斯蒂亞緊緊地盯著特雷吉亞。

“你這樣直直地盯著主人看，可是會捱罵的哦。”

據說，優秀的侍女能從主人背後散發的氣場中，感受到主人希望她們做什麼。

“所以我才說，我做不到那種事情啊！”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做。”

這時，尤斯蒂亞注意到特雷吉亞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想必是說得太多，嗓子有些受不了了。

她突然靈機一動，猜到了特雷吉亞現在想要什麼。

“莫非，你口渴了？”

“沒錯。”

尤斯蒂亞站起身，立刻吩咐在外面待命的女僕泡紅茶過來。她還特意指定了茶葉的種類。

十分鐘後，紅茶被送了進來。

“我讓他們泡了馬洛魯特紅茶。”

“哎呀，為什麼選這種茶？”

“這種茶有保護喉嚨、減輕疼痛的效果。”

“真是細心的考慮呢。”

“過獎了。”

這種細微的關心是很重要的。尤斯蒂亞沒想到從第一天開始就能得到誇獎。

尤斯蒂亞原本就擁有豐富的草藥知識，現在看來，指導泡紅茶的任務應該能夠順利完成。

之後，她一整天都跟著特雷吉亞，學習侍女的規矩。

看到尤斯蒂亞認真的學習態度，特雷吉亞也盡心地教導她。

昨晚尤斯蒂亞還覺得事情可能不會那麼順利，但現在看來，兩人的相處意外的還不錯。

第二天，特雷吉亞給了尤斯蒂亞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一張晚會的邀請函。

“雖然有點突然，但明天晚上有個晚會，你和阿洛伊斯一起去參加吧。”

“為什麼？”

“在你成為公主的侍女之前，最好先讓大家認識你的臉。”

尤斯蒂亞與阿洛伊斯結婚，併成為公主的侍女。這是任何人都羨慕不已的境遇。

不過，也有人對尤斯蒂亞抱有不好的情緒，甚至可能有人不認可她與阿洛伊斯的婚姻。

“我們需要讓社交界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和睦的夫妻。”

“原來如此。”

突然，尤斯蒂亞意識到，即使自已成為了公主的侍女，也有可能因為被嫉妒而無法順利融入同伴的圈子。

“如果在晚會上被認可為一對般配的夫妻，那麼作為公主的侍女，你就不會被同伴排擠了。”

“具體來說，怎樣才算是一對般配的夫妻呢？”

“就是那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幸福氣場，你懂嗎？”

又是“氣場”這個看不見又難以理解的詞。尤斯蒂亞差點就要吐槽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女性其實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堂堂正正地站在男性身邊就好了。”

如果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就能行，那豈不是意外地輕鬆？尤斯蒂亞曾這樣想，但現實卻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