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女與美男子共迎晨曦

由於倒木的影響，廚房也是一片狼藉。不過，食品都緊緊地塞在了地下挖的儲存室裡，所以都安然無恙。

架子上擺放的素燒餐具都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今天，她決定用藏在櫃子深處的銀器來招待阿洛伊斯。

那麼，做什麼呢？尤斯蒂亞手扶著腰，思索著。

既然他已經幫了自已兩次，那麼原本計劃的雜草全餐自然是不能端上桌的。

尤斯蒂亞決定用上她一直留著，打算在重要時刻享用的食材。

她做了用泡軟的乾肉熬的湯，還有鹹魚燉菜。然後，她還久違地烤了麵包。

她不知道一個成年男子會吃多少，所以比平時多烤了些麵包。

當她端著菜餚回到客廳時，原本被倒下的櫃子弄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已經變得乾淨整潔。想必是阿洛伊斯收拾的。

“啊，對不起。我自作主張地打掃了。”

“這些都是你弄的？”

“嗯。”

她本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少爺，沒想到他意外地能幹。

聽說他在見習騎士的時候，就學會了一系列的雜務。在服侍前輩騎士的過程中，他似乎學到了很多生活技能。

“打掃、洗衣當然不在話下。野營時的炊事，還有挖簡易廁所也會。”

“騎士的生活，意外地艱辛呢。”

阿洛伊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他接過尤斯蒂亞手裡的麵包籃子，放在了桌子上。

“這麵包看起來很好吃。”

“不像城裡的麵包那麼鬆軟。”

“不，這簡直是美味佳餚。”

尤斯蒂亞十年來首次與人同桌共餐。

魔石燈的光芒照亮了阿洛伊斯。經過改良，燈光讓房間變得更加明亮，同時也讓阿洛伊斯的美貌更加出眾。

尤斯蒂亞後悔應該用更暗的魔石燈。即便是她，在如此耀眼的美貌面前，也無法做到心無旁騖地用餐。

對於每天都享受著奢侈美食的阿洛伊斯來說，尤斯蒂亞的手藝可能只是粗茶淡飯。然而，他卻沒有絲毫怨言，吃得乾乾淨淨。

“謝謝你的用心料理。”

“對不起，我只能準備這些。”

以前，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村裡的採買員為她準備食材。但現在，他們已經不再來了。因此，尤斯蒂亞的飲食變得越來越單調。

對於平時只能吃雜草的尤斯蒂亞來說，今晚的飯菜已經算是相當豐盛了。

“請不要謙虛了。每一道菜都融入了你對我的盛情款待，這些都是美味佳餚。”

想必，即使尤斯蒂亞只是煮了一鍋雜草湯，阿洛伊斯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吧。這不僅僅是教養的問題，更是阿洛伊斯自身人格魅力的體現。

面對阿洛伊斯那耀眼的微笑，尤斯蒂亞只能眯起眼睛，感嘆道：“哇，好耀眼啊！”

森林被黑暗籠罩，但即便如此，阿洛伊斯還是打算出去。

尤斯蒂亞難以置信地攔住了他。

“我說了，這個時候出去會被魔物殺死的！”

她試圖拉住他的手阻止他，但他卻紋絲不動。他看上去只是個瘦弱的優雅男子，難道意外地肌肉發達嗎？總之，靠蠻力留住他是不可能的。

“蒂亞小姐。”

“嗯，怎麼了？”

“你對其他男性，也會這麼親切嗎？”

“當然不會了。像你這種極端的爛好人，要是迷失在暴風雪中的森林裡，最後被魔物吃掉，我會覺得睡不好覺。”

如果來訪的是個中年男性，和阿洛伊斯一樣是個極端的爛好人，她大概也會讓他留宿一晚。這並非因為對方長得好看，或者出身好、有錢，她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爛好人的是你吧。”

“我可不是什麼爛好人。我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沼澤魔女。”

她挺起胸膛回答，但阿洛伊斯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話說回來，你是從誰那裡聽說我的？”

“是從我的乳母那裡。她說如果遇到困難，就去找棲息在邊境森林裡的沼澤魔女幫忙。歷代都有善良的魔女在那裡，應該會借給我力量。我小時候就聽過這個故事。”

阿洛伊斯似乎是靠著這個傳言才找到這裡的。

“我要糾正一點，沼澤魔女可不是善良的魔女。”

竟然有這樣的傳言流傳，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村裡做工的人說，沼澤魔女是個體貼入微的善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言……”

她不禁抱頭苦思。

自古以來，魔女就是令人畏懼的存在，她們遠離人群，在神秘之地靜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然而，沼澤魔女的形象卻像是住在隔壁的親切大媽魔女。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曾經，在北邊那片冰冷的大地上，尤斯蒂亞被父母拋棄了。

因為她從小就瘦弱無力，幹不了農活。

一個連飯都掙不來的女兒，家裡自然容不下她，於是她就被幹脆利落地拋棄了。

是先代魔女向她伸出了援手。

先代魔女可能確實是個爛好人，也是個善良的魔女。

但尤斯蒂亞不同。

她愛財如命，對陷入困境的村民也同樣會敲詐勒索。

她似乎沒有繼承先代魔女的善良。

然而，阿洛伊斯卻有不同的看法。

“就像乳母說的，蒂亞小姐是個溫柔、熱心、善良的魔女。”

“哈？！”

尤斯蒂亞覺得他今天是不是被榨乾了錢包，才會說出這種話。

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勉強擠出一句話：“你是不是累了？”

“別說了，快休息吧。雖然只有先代用過的舊被子。”

對於尤斯蒂亞的提議，阿洛伊斯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在這裡住一晚。我可以留下那隻大蜥蜴來看守。”

“……”

那種巨大的蜥蜴，太可怕了，怎麼可能使喚得了。還是讓穆庫穆庫留下看守吧。

她先與阿洛伊斯告別，然後匆匆跑上二樓。

她決定洗個澡，讓自已的心情平靜下來。

二樓的浴室是沼澤魔女的驕傲。

她用火魔石和水魔石在光滑的瓷浴缸裡燒水，又加入了春天時做的花卉沐浴劑，然後慢慢地將腳尖浸入水中。

“啊……”

溫熱的洗澡水滲透進她疲憊的身體。洗澡對於尤斯蒂亞來說，是唯一的樂趣。

不過，像這樣泡澡，一週能有一次就不錯了。因為魔石並不是無限的。所以，平時她都只是用桶裝點熱水，勉強洗洗身體。

今天因為阿洛伊斯的到來，她格外疲憊。如果現在直接躺到床上，她一定能像泥一樣沉沉睡去。

突然，她想起了臥室的狀況。被子上扎滿了碎玻璃和樹枝，根本沒法直接躺上去睡覺。

“真是糟糕透了。”

看來洗完澡後，她還得再忙活一陣子了。

★★★

第二天一早——尤斯蒂亞被窗外小鳥的嘰嘰喳喳聲吵醒。

“聽說那個老魔女昨晚帶了個男人回來呢。”

“她終於意識到自已是女人了嗎？希望她能滋潤點呢。”

“誰知道呢？她可是個守財奴老魔女，說不定會向那個沒價值的身體索要金錢呢。”

“好可怕啊！”

她想開啟窗戶大喊：“誰才是老魔女啊！！”但不幸的是，窗戶被木板封住了，還釘上了釘子。

她只好先砰砰地敲打木板，趕走那些多嘴的小鳥。

昨晚她睡得很香，所以醒來後感覺還不錯。但是，一想到阿洛伊斯還在一樓，她就立刻鬱悶了起來。

“唉……”

她嘆了口氣，接受了一切都是現實，然後開始準備起床。

她在浴室裡的洗臉池前照了照自已的臉。

眼下明顯的黑眼圈，無論怎麼保養都消不掉。每天晚上都熬夜，可能一輩子都會這樣了。這就是暗魔法師的特徵吧。

黑眼圈上面的眼睛，是像潮溼地方長出的苔蘚一樣的綠色。這一點也一直沒變。小時候，還有人誇她的眼睛像新綠一樣漂亮。或許在被家人拋棄的那一刻，那雙新綠色的眼睛就變得渾濁了。

只有齊頸剪齊的黑色頭髮，還保持著光澤。

魔法師們都以長髮為傲。因為頭髮是魔力的通道。頭髮離大地越近，就能讓魔法師吸收到更多的魔力。

暗魔法師不需要那麼長的頭髮。因為夜晚魔力豐富，他們可以輕鬆吸收。

長髮太難打理了，所以她總是保持這個長度。

她洗了臉，刷了牙，然後仔細地梳理著自已引以為傲的黑髮。她脫掉了當作睡衣的舊長袍，換上了冬季穿的長袍。

戴上頭巾後，她的裝扮就完成了。

她嘆了口氣，這是今天的第二次，然後下樓去了。

“早上好。”

阿洛伊斯用比日出還要明亮的笑容向她打招呼。

“一大早的，別這麼晃眼。”

尤斯蒂亞的話讓他歪了歪頭。就連這個動作都做得這麼優雅，她不禁感慨，神真是給了這個英俊的青年太多的恩賜。

“那個，我為了梳洗，用了廚房的一點水。我會付錢的。”

尤斯蒂亞接過了他遞來的銀幣。其實，如果只是一點水，她本來可以免費提供的，但既然他願意給，那她就欣然接受了。

青年的美貌，即使沒有洗澡也依然光彩照人。但仔細一看，阿洛伊斯的下巴上有一道割傷。

“你的下巴怎麼了？”

“我用小刀刮鬍子的時候，不小心割傷了。”

她心想，長得好看的男人應該不會長鬍子吧，但如果沒長鬍子，小刀又怎麼會碰到呢？她一邊想著這個奇妙生物的生活習性，一邊從昨天那堆破碎的瓶子中找出了藥膏。

瓶子雖然有裂痕，但裡面的藥膏卻完好無損。

“這個是治傷的藥膏，你用用吧？”

“這個要多少錢？”

“不用了，反正也是掉在地上的，賣不出去了。”

尤斯蒂亞把藥膏塞到阿洛伊斯手裡，然後朝廚房走去。

穆庫穆庫正在啃堅果，於是她向它打聽昨晚的情況。

“那個人怎麼樣？”

“他超級有禮貌哦！就算是對著松鼠，也會低頭說晚安呢！”

“是嗎？”

有些人在小動物面前會放下架子，改變態度。但阿洛伊斯似乎連對穆庫穆庫都保持著敬意。

“主人，您要不要考慮接受他的求婚呢？”

“哈！？為什麼我非要和那個男人結婚啊？”

“因為再也不會有村民來這裡了，而且房子也快要倒塌了啊。”

穆庫穆庫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尤斯蒂亞多年來一直獨來獨往，她的自尊不允許她結婚。

“難道您就這樣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嗯。這樣才是沼澤魔女應有的歸宿吧？”

“好可憐啊！主人，您好可憐啊！”

“吵死了，毛茸茸的傢伙！再廢話，我就把你做成松鼠糰子，扔進鍋裡煮了！”

“嗚嗚嗚嗚！”

尤斯蒂亞的威脅讓穆庫穆庫嚇得渾身發抖，躲進了陰影裡。

她遞給它忘記拿的堅果，它卻悲壯地喊道：“您是想把我養肥了吃嗎！？”

“因為你是雜食動物，所以吃起來肯定很難吃。你連做成松鼠糰子的價值都沒有。”

“這、這也太殘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