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出現在門廊上,心如擂鼓,卻無人察覺她的到來。賽勒斯與沃達人之間的戰鬥正激烈地進行著,那場面驚心動魄,彷彿世界末日的風暴。她深知,攻擊敵人最合理的地點是門廊樓梯的頂部。為了不引起注意,她悄然無聲地進入了攻擊位置,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在刀尖上,緊張與恐懼如影隨形。
沃達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冷酷無情,如同被黑暗操縱的傀儡。他們以六對一的絕對優勢,逼迫得賽勒斯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能有絲毫鬆懈。他的雙手舞動著斯維拉克,擋下並招架他們的每一擊,那劍影閃爍,如同閃電在黑暗中劃過。他踢腿猛衝,來回跳躍,身姿矯健得讓人驚歎。克萊爾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既為他的英勇而震撼,又為他的安危而擔憂。他的技藝高超得令人難以置信,但他能堅持多久呢?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劍懸在她的心頭。
她把獵槍緊緊抵在肩上,臉頰靠在冰涼的槍托上,眯起眼睛瞄準那個離賽勒斯最遠的黑色身影。此刻,她的內心如同洶湧的大海,波濤翻滾。如果她沒打中,如果她誤傷了賽勒斯……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讓她的手微微顫抖。不,她不能這樣想。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已集中注意力,站穩腳跟,做好迎接後坐力的準備。三、二、一——
槍聲響起,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她周圍的一切變得緩慢,只有她擊中的那個幽靈還在踉蹌後退。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切又突然加速,賽勒斯趁她分心之際先發制人,揮舞著劍,砍下了離他最近的兩個對手的頭顱。那血腥的場面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反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被她擊中的黑色身影在胸口中彈後恢復了鎮定,它飛快地穿過草地向她衝來。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湧上她的心頭,讓她呼吸困難。“該死!”她環顧四周,心中充滿恐懼。她再次扣動扳機,這次瞄準了它的頭部。子彈擊中了目標,幽靈在煙霧中爆炸,消失了。她驚得目瞪口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克萊爾!不!快跑!”賽勒斯還在和另外兩個人搏鬥,他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和擔憂。她無視他的叫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們傷害賽勒斯。剩下的第三個沃達開始向她滑行,舉起短劍,那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如同死神的鐮刀。
她喘著粗氣,扔掉空槍,從後口袋裡掏出左輪手槍。她的手在顫抖,彷彿無法控制自已的身體。她把槍舉到身前,瞄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幾聲槍響接連響起,夾雜著金屬劍碰撞的聲音。每顆子彈都精準地擊中了目標,那一刻,她彷彿變成了一個勇敢的戰士,為了保護自已所愛的人而戰鬥。
就像變魔術一樣,沃達人爆炸,冒出一股濃煙,消失了。擊中他們的腦袋!這就是關鍵。她必須擊中他們的腦袋。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不斷迴響,如同戰鬥的號角。
賽勒斯沒有槍,他與剩下的兩個幽靈搏鬥,動作模糊不清。她試圖瞄準,卻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她可能會誤傷賽勒斯。恐懼和焦慮在她心中交織,讓她不知所措。
她慢慢靠近,希望能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如果她能把他們分開,就能一槍一個。她一邊移動,一邊把左輪手槍瞄準前方,隨時準備扣動扳機。每一步都充滿了危險,但她沒有退縮。
“不——克萊爾!”賽勒斯大喊,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兩個幽靈中的一個發現了她。它從賽勒斯身邊退開,迅速朝她走來。她毫不猶豫,朝著惡魔的臉開槍,兩聲槍響。惡魔炸得稀薄無比。她盯著它消失的地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中的恐懼漸漸被一種堅定的信念所取代。
賽勒斯的尖叫聲在她耳邊迴響。她屏住了呼吸,心跳彷彿停止了。“賽勒斯!”
最後一個沃達幽靈站在他面前,劍深深地刺入他的腹部。賽勒斯跪在地上,面容憔悴,淚水從眼角流淌。那一刻,她的心彷彿被撕裂了,痛苦和絕望淹沒了她。
她瞄準目標,朝沃達人戴兜帽的後腦勺射了一槍。儘管左輪手槍已經打空了,她還是繼續射擊。惡魔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縷青煙。
克萊爾站起來,大口喘氣,身體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克萊爾,”賽勒斯大叫。她猛地轉過頭看向他。她扔下左輪手槍,衝了過去,跪倒在地,雙手捧住他的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心中的痛苦無法言表。
“賽勒斯。”她用手指梳理他的頭髮,安慰他。
他的斯維拉克靜靜地躺臥於身旁,宛如一位忠誠的守護者,卻因主人的缺席而顯得黯然無光,失去了往昔的鋒芒與靈魂。他的手,緊緊攥著沃達劍的劍柄,那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彷彿是他與過往戰鬥歲月的唯一聯絡。
在這片被恐怖生物侵襲後的廢墟中,他們留下的唯一痕跡,便是這些靜默的劍影。每一柄劍,都隨著它們主人的消逝而神秘消失,唯有那深深嵌入賽勒斯胸膛的利劍,成為了殘酷戰場上唯一的見證。這劍,如同詛咒般緊鎖,不僅刺痛了他的肉體,更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上。
賽勒斯,汗如雨下,雙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拼盡全力,雙手青筋暴起,試圖將這不祥之物從自已的體內剝離。每一次的拉扯,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與痛苦的呻吟,但那劍卻如同生根一般,紋絲未動,彷彿它已認定,賽勒斯便是它永恆的歸宿。
“那……”他吞嚥著,聲音虛弱而痛苦。“毒刃。”他太虛弱了,無法拔出它。“毒——我能感覺到。把它拔出來。把它從我體內拔出來!”
恐慌取代了她的腎上腺素,讓她的身體顫抖,雙手發抖。她對上了他睜大的眼睛,那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求助。“告訴我該怎麼辦?”
他看著她,彷彿她是這世上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堅定的目光扼住了她的心,讓她感到無比沉重。沒有別人了。她是他剩下的一切。這個認知讓她心如刀絞。
“把它拿出來,”他喘著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她點點頭,心中充滿了勇氣和決心。她輕輕地將雙手放在他的手上,用手指握住劍柄。她拔出劍,劍刃脫落,掉在地上,發出嘶嘶的黑煙。它像一個骯髒的敵人一樣躺在草叢裡,讓她感到厭惡和恐懼。
賽勒斯咳嗽著,喘息著,然後向前倒下。她抓住了他,把他翻過身,仰面躺著。他的每一次喘息都是延長生命的珍貴禮物——而生命正在迅速消逝。淚水開始從她的眼眶裡湧出,如同決堤的洪水。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低聲說,聲音顫抖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掀開他血跡斑斑的 T恤,退縮了一下。切口雖然很窄,但很深。這不是她能修復的。絕望和無助籠罩著她,讓她感到窒息。
鮮血從她耳邊湧出,化作一聲恐懼的吼叫。她撕下自已的襯衫,只剩下背心。她把布料包起來,蓋在傷口上。“好疼,”賽勒斯嘶聲說道。“別再這樣了!求求你!”更多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滲出。
“我知道。”她撫摸著他的頭髮,心中充滿了痛苦和憐惜。“我知道這很痛。但——但只是一小會兒。我會讓它停止的。我保證。我會讓你好起來,讓你感覺好些。就像——就像上次一樣,記得嗎?”她的聲音顫抖著,說到一半就哽住了。她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個無法實現的承諾,但她不願意放棄希望。
這一認識讓她心頭一痛,噁心難耐。他不可能從這次傷痛中恢復過來。至少現在不會。但她不能放棄——不會。她拒絕了。她必須盡力救他。每一秒都很寶貴。她穿的襯衫已經浸透了鮮血,那紅色的液體彷彿在提醒她時間的緊迫。她需要儘快找到她爸爸的補給品。
“你能等一下嗎?”她輕聲低語,聲音中充滿了祈求。“我馬上回來。”她想沖走,但他卻抓住了她的手。
“求你——求你別離開我。”他喘著粗氣,哀求道。他的聲音虛弱而無助,讓她的心都碎了。
“但我必須這麼做!這是唯一——這是唯一能讓我減輕痛苦的方法。”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奈。
他張嘴想說話,但一陣咳嗽讓他不禁顫抖起來。
“我只需要一會兒。我保證!”她試圖掙脫,但他卻握得更緊。
“求你——不要。不是一個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賽勒斯,你會死的!”她尖叫道。難道他不明白嗎?她的心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克萊爾!克萊爾聽我說——聽我說!”他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有血。有毒的黑色液體很快就吞噬了他的臉。那一刻,她感到世界末日來臨了。
“賽勒斯!賽勒斯!”同樣奇怪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迴盪。她試圖忽略這荒謬的聲音,但它卻越來越強烈。他的死讓她震驚不已。
“克萊爾,有件事——”他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緊緊握住她的手。“現在聽我說。你……我給你起的名字……叛徒……納斯克。你還記得嗎?”
“我……”她心裡很難受,無法思考。痛苦和混亂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的名字,克萊爾……國王……你必須告訴他。告訴他一切……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必須對你的任務保密。把每個人都視為嫌疑人。他的納斯克……無處不在。”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賽勒斯!賽勒斯!”她腦中傳來尖叫聲,與她自已悽慘的哭喊聲如出一轍。一時間,她甚至連抽泣聲都停止了。她聽著,震驚得一動不動。
“賽勒斯!”他們又叫道。“賽勒斯!”
她坐起來,低頭看著他,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擦去淚水。“你……?你聽到了嗎?”
賽勒斯的目光渙散,望著天空。他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語道。
“賽勒斯?”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克萊爾,有件事——”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我必須……現在就走。我必須離開這個身體。幫幫我……克萊爾,幫我結束這一切。”他抬起手,伸向她的臉。他盲目地摸索著,所以她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在她的臉頰上。“再幫個忙……我必須再請求你一個忙……”
“任何事。”淚水如痛苦的河流般順著她的臉流淌。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一個吻……請……只給我一個。”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她眨眨眼,一開始說不出話來。“都——都好。”她低下頭,用嘴唇觸碰賽勒斯的嘴唇。那一刻,世界彷彿停止了轉動。她周圍的世界開始變慢。隨著感官的增強,她意識到他面板的柔軟溫暖和她身上的刺痛。她感覺到他從鼻子裡慢慢撥出的氣息讓她感到癢癢的。這幾乎是神奇的,深深的感情在她內心產生共鳴,就像樂器的琴絃嗡嗡作響一樣。
她腦海裡傳來一陣陣轟鳴。“賽勒斯!別離開我們!”另一個聲音尖叫道:“不!”接著是更多的叫喊聲。他們的聲音從安慰的叫喊聲變成了痛苦的叫喊聲,這讓她大吃一驚。
她緩緩掀開眼簾,輕盈地自賽勒斯身旁抽離,彷彿是怕驚擾了周遭凝固的空氣。她的視線,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溫柔而執著地穿梭於昏暗中,只為再次捕捉那張深深刻印於心的容顏。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凝固了時光的臉龐,靜謐得沒有絲毫生氣,彷彿連呼吸都已被永恆地凍結。
賽勒斯……他的名字在她心底輕輕迴響,卻再也無法喚醒那沉睡於寂靜之中的靈魂。那一刻,她的心,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攥緊,又驟然鬆開,留下的只有一片空曠與荒蕪。她的世界,隨著他生命的消逝,也一同失去了色彩與溫度,變得死寂沉沉。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遲遲未落,彷彿是連哀傷都已失去了力量。
那一刻,她的心彷彿也隨著他一起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