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嗟的操作下,他另立了一位傀儡新君,名為棟,並以他名義召集了兵馬,向五都之一的鎬京進行了宣戰。

巴國在發動戰爭的前夕,早早給趙廷送去了一封密信。為了彰顯事情的危機性,他們派遣了一位死士,把信送到趙侯燎手中之後,當場自殺。

當代的造紙術在醞釀中,還沒有被廣泛使用。紙用起來比竹簡方便,同時很珍貴,富貴人家才選用得起。巴廷的人寫信用的還是紙,貌似在明示趙侯燎,趙國對這件事而言相當重要性。

趙侯燎唏噓一聲,讓人把死士的屍體挪走,再忐忑地讀起了信的內容。

信裡大概意思是:我是顏嗟,巴國的相國。國君你肯定也知道,趙國太過鋒芒,齊朝忌諱已久。之前,國君不幸被花錢謀害,勉強壓住了這件事爆發的時機。但是,這不代表齊朝沒有滅趙之意。我的線人打聽到,齊朝馬上就要放棄趙國了!不如與我巴國結盟,聯合對抗齊朝。衛國弱小不足一提,燕國與越國偏安一隅,韓國的立場永遠隨著變故而變,唯有巴趙團結,西與北呼應,打通鎬京,連成一塊,才足以威脅齊朝。戰事將會在一個月後降臨,到時候,希望國君配合。

趙侯燎看完這段文字,心情高宕起伏。這是一封策反信,留著只會給別人拿來當做趙國可能背叛齊朝的證據,於是乎趙侯燎趕緊把它給燒燬了。

趙侯燎很無奈,齊朝是真的想要毀滅趙國?

但是,趙侯燎又突然覺得這種說法好生耳熟。

他回想今年年頭的監師之亂,被未知人物控制的涿肉對燕侯且謊稱齊王躉要毀滅燕國,又對齊王躉假稱燕國要作亂,差點引發全朝大型戰爭。

此事甚是可疑,不能輕信。趙國與巴國不接壤,平時只有貿易往來,若比喻,兩國關係只能稱得上“點頭之交”,這種危急關頭,巴國怎會無事獻殷勤?好心好意拉著趙國對抗齊朝?

但看這位死士的態度,趙侯燎又感到一絲後怕。

既然信中提到了距離戰爭開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趙侯燎決定先觀望一波。

一個月,對於交通工具落後的古代而言,時間並不很長。

在這不可被浪費絲毫的時間裡,趙侯燎選擇帶著使者去了韓國,理由是帶了從胡人手裡搶奪來的東西,作為禮物要送給韓侯。

補充一點,齊王躉那邊趙國在之前已經送過戰利品了,所以並沒有對天子不恭敬。

作為前朝遺珍(?),加上又同為晉國孕育出生的韓與趙,民間有著天生的文化親近感,兩國關係比周圍人想象中都要友好。這兩個國家曾經在戰國時期最終分道揚鑣,但隨著齊朝的到來,似乎又獲得了一定程度上的緩和。

宴會里,趙侯燎與韓國的君臣們吧啦吧啦開始聊天。兩個國君聊天比較少見,但這在春秋時代也算常常發生,只不過很少記載他們會說些什麼——沒想到經歷了腥風血雨的戰國時代之後,還能有這般景象。

舞女們跳著高雅的舞蹈,樂師有序地奏樂,韓國的宮廷音樂比較肅穆莊嚴,要是以前的鄭國人聽了應該會非常心累。

“近日,巴國人可有聯絡韓侯啊?”趙侯燎問。

大家都知道趙侯燎邏輯清奇,行為不似旁人,對於他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也沒有幾個人感到出奇。

“硬要說的話,做生意吧。”韓國相國樑弦說,“國君問這個作甚呢?可是有巴人近日聯絡了國君嗎?”

趙侯燎爽快地說出實話:“哦,是的。寡人搞不明白他們的用意。”

這時候,梁弦站起來,讓舞者和樂師、韓趙兩邊的衛兵都紛紛退下。

趙侯燎的衛兵起初不想退,趙侯燎只是打了個手勢表示沒關係。

“國君,此話怎講?”梁弦問。

在場的只有韓侯漆、梁弦、韓名,還有趙侯燎與他的三個近臣。

“巴國聲稱齊朝要誅滅趙國。”趙侯燎說。

梁弦心想:你告訴我們幹嘛啊!

“若真是這樣,韓國肯定也在劫難逃了吧。若齊朝想開刀趙國,定會先從韓地下手,奪取中原要地。”韓名說,他看起來毫無波瀾的樣子。

趙侯燎真服了這個韓名,明明害怕的是趙侯燎,韓名一句話讓韓侯漆的神情也充滿憂愁,陷入了恐懼之中。

“巴人想拉攏寡人和他們結盟來對抗齊朝,但寡人覺得,他們不過是想離間天子與諸侯,引發混亂,就像上次的監師之亂。”趙侯燎說。

“我們再擔心也沒有用。”韓名說,“決定權在齊王手裡,他不殺,我們才能活。”

“你的意思是……應當繼續保持?與齊朝保持友善?”趙侯燎問。

韓名乾巴巴地說:“聽國君說的話,國君本身就不相信巴人,加上國君現在得知了我等與巴國沒有勾結,大可放心順從內心所想。不論如何,韓國會選擇齊朝,只要國君也選擇齊朝的話,我們等同於一個戰線,無需懷疑,無需恐懼,韓國會是趙國的後盾。”

“弟弟所言甚是。”韓侯漆開口了。

“善!”趙侯燎說。

曾經的主流是爾虞我詐,所以任何事情都要去懷疑講話之人背後的動機。現在的主流是信任,所以信任更能促進利益固化,叛亂的個體得以被誅滅。

新鄭離邯鄲不是很遠,在現代也就277公里,如果你擁有一隻黃籠或者私家車,一口氣開三個小時多就能到了。

趙侯燎歡樂地回了邯鄲。

然而,悲劇卻將要降臨。某天,趙侯燎行走在庭院的走廊裡,突然感到頭痛欲裂,他周圍的僕人紛紛過來扶住他。

趙侯燎聽到了一個天外的聲音:“愚蠢的趙裔,你若誕生在過去,和那些昏庸無能的君王又有何區別?!”

“你是誰?!誰在講話!”趙侯燎吼道,周圍的人都搞不懂他怎麼了。

“我是你的主人。雖然那群傢伙警告過我不能直接觸動你們這些……呵呵,事到如今,人命如草芥,你雖為國君,又能高貴到哪裡去呢?”

“快滾!”

“放棄抵抗吧,由我來成就你梟雄的一生。我乃北帝玄武,你將永遠服從的主人。”

玄武一聲令下,趙侯燎不動了,僵硬在原地,他的身體主導權已被玄武奪走。僕人們都在詢問趙侯燎身體狀況,就在玄武想要回復一句“沒事”的時候,趙侯燎不屈服的意識再次衝出來。

“出去!離開我的身體!出去!”

“浪費力氣。”

玄武最終還是回收了趙侯燎的意志使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