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燮來到客棧,才發現快要身無分文了,這點錢也就夠住一天,甚至還不足以吃上一頓午飯。鄭燮尷尬地從客棧裡出來,面對站在街道上的黃籠和涿餅,正要開口時,忽然聽到張堅的聲音:“哦!這不是鄭燮嗎?”

張堅坐在一輛馬車上,正好開啟窗簾想要看看邯鄲的市容市貌,沒想到就碰上了鄭燮,真是有些怪怪的緣分。

鄭燮立馬對張堅進行禮貌問候,還不忘記說出自己與同伴窘迫的處境。張堅知道了鄭燮的用意,笑了笑,這還不好辦?於是邀請三人上車,把他們帶去了外國使者專用的賓館。當然,這不是白給的,安排好房間後,張堅單獨喊出鄭燮,說:“雖然不知道你來邯鄲為了何事,我可以全包你們的住宿和伙食,前提是你們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呢?”

“什麼忙?不會是尋找趙侯吧?”

“是的。”

“……那好吧,既然來都來了。”

“我先謝過先生了。”張堅說。

上次鄭燮與魏月詩一起行動,是因為魏月詩也被捲入這件事之中,這回主動讓兩位無關人員參與,總讓鄭燮感到很微妙。他前去諮詢兩位同伴,想著他們不同意的話,便自己獨自調查即可。但同伴們一點都不排斥,他們都沒有拒絕鄭燮的請求。

萬事開頭難,他們先朝三個不同的方向打聽情報。鄭燮有點擔心涿餅一人行動是否安全,涿餅則回應他,雖然不會運作五行之術,但武術還是在行的。

張堅前去宮廷,詢問相國花錢,趙侯失蹤前都在做什麼。

花錢回答:“寡君一直篤學善思,礪行致遠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第二天就不見了啊!”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了?”張堅問。

“五天前,負責照顧他的寺人去叫他起床,就發現他不見了。”

“那位寺人在哪裡呢?”

“稍等一下,張大人如此積極地調查,難道說,大王很在乎趙國的事嗎?不然為何這麼著急呢?”

“我不好妄斷王意——我只是個亞卿,如果真的重視的話,估計也不會派我來吧。你為什麼這麼問呢?難道你們不著急?”

“不可能!我們急壞了!”

“那麼,請帶我去見那位寺人吧。”

張堅又採訪了寺人,寺人的所言所述和花錢表達的沒有區別。張堅假裝結束了調查而離開,避開相國後,張堅隨後詢問了趙國的司空與司寇。

張堅穿梭在宮殿高牆之間的長廊中,剛過一個拐角,忽然奔出一個刺客,想要給張堅一刀,幸好張堅反應迅速,及時躲開了。刺客繼續攻擊著,張堅立馬跳上牆體的頂部,來到顯眼的地方,刺客見了,便往反方向跑掉了。

鄭燮等人結束半天的調查,下午回到賓館互對情報,邯鄲人民熱情樸實,但三人都沒有發現到什麼可疑的事。如果國君是被綁架了,那恐怕已經被帶出了邯鄲,在城內尋找也是徒勞無功。現在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高層作案,藏得滴水不漏;二是趙侯已經不在邯鄲。

想要休息一下的鄭燮坐到了床邊,忽然發現,床邊的桌子多了一片牒。鄭燮拿起它,上邊只寫了四個字:池魚籠鳥。

鄭燮連忙跑出去,正好在走廊上撞見了張堅,馬上問:“這是您留下的嗎?”

“什麼?並不是,上邊寫著什麼……啊!”

“您知道了什麼?”

張堅害怕隔牆有耳,故意說:“還能有什麼,就是想感嘆一下,我已經很餓了,午飯我都沒來得及吃。”

“……這樣嗎?”

“忙碌一天,你和你的同伴都應該餓了!”張堅大聲地說,接著再在鄭燮耳邊悄悄說了一句,“我覺得趙侯是被囚禁起來了。”

順便一提,在這個平行世界,趙武王沒有被軟禁餓死。

鄭燮非常驚訝,他輕輕倒吸一口氣,沒有發出多餘的動靜。

張堅把三人聚在了自己的房間,在黃籠確保周圍沒有竊聽者後,張堅小聲地說:“等會我假裝潛入趙宮,涿、黃在暗中掩護我,鄭負責真正潛入。”

“好。”三人回答。

“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張堅說完,從行囊裡掏出幾塊餅,他料到會忙上半天,早就備好了糧食。

等四人吃完後,在城內最茂盛的兩棵大槐樹下稍微休息了會,等待太陽慢慢落山,行動就要開始。鄭燮走到了宮殿的外牆不遠處,這裡有著一排排的居民樓,少有店鋪,沒有多餘的藏身處,鄭燮只好假裝在找人。

“阿燮?”

“哈?”

鄭燮回過頭去,看見了一位青年,鄭燮透過衣服與配劍認出了她,這不是姜風嗎?!姜風今天戴著一頂斗笠,下半張臉用黑布擋住了,代替了平時蓋住整張臉的面具。

“你是阿風?你怎麼也在這裡!好久不見了啊!”鄭燮激動地衝上去,拍擊姜風的肩膀。

“說來太過話長。你呢,你正在做什麼?”姜風問。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鄭燮能感受到姜風話裡的笑意。

鄭燮檢查了一遍周圍是否有可疑人物,小聲地告訴了她張堅的潛行計劃。

“阿風,那片牒是你放的嗎?”鄭燮問。

“牒?不是呢。”姜風說著,活動了一下筋骨,“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一起潛入吧,多一個人也保險一點。”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反正我也要進去,就當我們互相幫助,這樣總可以了吧?”

“也好,也好!”

“不過,阿燮真是個死腦筋啊,我們之間何必算得這麼清呢?”姜風說。

“哈哈!”

鄭燮感到很奇妙,彷彿自己陪伴姜風的時間,原比他所認知的要長。

等到黑夜徹底降臨,邯鄲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張堅假扮成醉酒男人,走到了正在巡邏的衛兵們附近。衛兵們讓他趕緊回家去,否則後果自負。張堅搖搖晃晃地靠近,等距離夠了,趁衛兵們不備,張堅開始攻擊他們兩個。衛兵們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子就把張堅制服。這時,黃籠與涿餅從兩邊居民樓的縫隙裡跳出來,從背後打暈了衛兵。黃籠與涿餅執行完這一步,又藏身回了陰影中。張堅特意原地多呆了一會,等到另一組衛兵發現了自己,他才趕緊翻牆去。衛兵們發現了闖入者,立馬大呼小叫,傳遞訊號。在另一側的鄭燮,他與姜風躲在屋簷下,太黑了,別人根本看不清,聽見衛兵開始調動的聲音,他們兩個趕緊翻進宮牆內。

張堅才剛跳進去,角落裡就冒出好幾個黑衣人,同時向張堅襲來,張堅拔劍與他們搏鬥,隨後運火向天發射資訊。黃籠看見天空炸開的火團後,變身成虎形態,載著涿餅在宮殿正門撒潑,大肆吼叫,驚呆衛兵們。衛兵剛想放箭,沒想到黃籠一個大跳,一下子就落到了張堅的身邊。突然出現的老虎,混戰中的張堅都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直到涿餅喊了一句:“張大人!這邊!”

涿餅伸出手,張堅猛得一拉,借力跳上了黃籠的背。張堅上來後,黃籠直接騰飛至雲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場的人們感覺見了鬼。

鄭燮與姜風這頭,他們順利來到了相國的書房。姜風進來前告訴了鄭燮自己來邯鄲的原因,她是荀牟派來的,前來尋找花錢與邸佟背叛朝廷的證據。

原來,花錢不是他的本名,至於他的原名已經無可得知,能確定的是,他是趙悼襄王之子趙嘉的媽媽的弟弟的孫子。自從趙悼襄王廢趙嘉而立趙遷以來,趙嘉背後的勢力積怨已久。哪怕他們不曾知道,就算坐上趙王之位的是趙嘉,那種世界會是何種模樣,也始終覺得,既然趙遷這種頑劣之人配上不這個位置,更別提他的子嗣了!

先祖不積德,必將引禍至後人,這是很常有的事。

姜風快速翻找著書櫃,鄭燮也在探索著邊邊角角。忽然,幾個衛兵路過,姜風立刻蹲下來,躲到了柱體後,而鄭燮則是躲到了門窗下。衛兵推開門,並沒有邁進去,看了幾眼沒看見人,轉身離開了。鄭燮臉貼著門,聽著衛兵們的腳步聲,確定他們走遠了,揮手示意姜風可以動了,兩人便繼續摸索。

鄭燮一直在敲牆體底部的磚頭,果然,他發現了一個可以移動的磚頭,他將它輕輕拿起來。拿開這一塊後,鄭燮看見一個槓桿,他慢慢拉起槓桿,木製地板被開啟了,底下有一個暗格,暗格裡放著一個盒子。

鄭燮向姜風招手,姜風趕緊過來,鄭燮當著她的面開啟了盒子,看見這裡邊有一卷小竹簡,以及一塊刻著“邸”字玉佩。

姜風向鄭燮點頭,鄭燮把玉佩和竹簡都拿了出來,交給姜風,再把地板復原。姜風打著手勢,示意可以離開了。兩人偷偷離開了書房,翻過兩道牆,來到了臨近的花園裡。

“接下來,就是尋找趙侯了。”鄭燮說,“房間這麼多,我們挨個找太不實際了,而且他們也不會直接把趙侯關在明顯的地方。”

姜風回憶起了鄭燮提到的那片牒,上邊的字是池魚籠鳥。如果提供這個情報的人只為了暗示趙侯還在城內,明明就可以直接寫出來,為什麼寫得這麼迷幻?

“宮殿內有養魚的池子嗎?”姜風問。

“目前沒聽說過。”鄭燮回答。

這時,姜風聽見了衛兵們前來的腳步聲,說:“那我們就去問問即可。”

姜風數著他們的腳步聲,預測差不多有六個人,她和鄭燮事先計劃好,他打三個,自己打兩個,最後那個抓起來。等衛兵們靠近,兩人翻牆而出偷襲,一下子就把五個人全部打暈。姜風召喚出藤蔓牽制住了最後一個衛兵,再快速把臉上的黑布扯下來,堵上了他的嘴,她低沉地說:“不要發出聲音,我們就不殺你和你的同伴。”

“我們只問兩個問題。”鄭燮補充道。

衛兵點點頭。

“你知道這裡有誰是和魚有關的嗎?”姜風問,把黑布從他嘴裡掏出來。

“沒,沒有吧。”衛兵回答,他很迷惑,怎麼問的是這個問題啊?

“你再仔細想一想。”姜風將劍放在了暈倒在地的衛兵的脖子上。

“非得說的話,恐怕,只有宗伯了吧。他是個很獨特的人,經常使用魚來占卜。”士兵回答,一滴冷汗從他的臉上滑落。

“那麼,你知道誰與鳥有關嗎?”鄭燮問。

“這個就真的沒有了。”士兵回答。

“宗伯住在哪裡?”姜風問。

“城北的徒府裡。”衛兵回答,他害怕得很,不是說好了只有兩個問題嗎?

看來資訊只能蒐集到這一步了,鄭燮和姜風進行一番眼神交流,便一起跳走了。姜風離開後,藤蔓漸漸枯萎,衛兵恢復了自由,他趕緊蹲下來去檢查同伴的情況。

鄭燮與姜風離開宮殿後,以最快速度趕往徒府,還要避開治安官的巡邏範圍。到了徒府附近,他們看見一樓的窗戶裡散發著微光,於是姜風直接破窗而入,她將劍抵在看見的第一個人的脖子上。

“嗚嗚嗚,不要殺我!”劍下的人哀嚎著,“我只是個打工的啊!”

真正的目標卻是另一個人,他正站在牆角,說:“呵呵,看來那水鳥還留了一手啊。”

“水鳥?”鄭燮在後進了屋,看向角落裡的那個人,“你就是徒氏?說!國君在哪裡?!”

“他會先去陰間等你們的!”宗伯拉動身後的機關,地板就像一道門一樣開啟,鄭燮和那個無辜的僕人,正好在房間中心,都失去了平衡,紛紛往下掉。姜風讓藤蔓從屋外的泥土長出來,拉住自己,甩至靠邊的位置。她正想往上爬的時候,宗伯召喚出了尖刀,姜風想要避開,卻來不及,尖刀還是被刺進了兩隻手臂的筋絡,同時切斷了藤蔓。

宗伯再將刀用力扯出來,姜風的手瞬間失去了力量,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分出精力去使用法術,只能任由身軀下墜。馬上,姜風又鎮定住,她忍受著痛苦,透過法術讓自己安然落地。旁邊的鄭燮也才落地,肩上還扛著那個僕人。鄭燮召喚出火焰,照亮了這間黑暗的地下室。由於剛才的行動,姜風的斗笠有點翹起,遮臉的黑布又被扔在了趙宮中,鄭燮在短暫的瞬間看見到了姜風的正臉。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本能般甩了甩頭,斗笠再次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