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與鎬京距離共城都這麼遠,範圍又都這麼大,鄭燮究竟該從哪裡開始找起?他思考著,如果是鎬京,按照密室裡的資料記載,鄭六瞳在鎬京的風評倒是沒有關東這邊如此腥風血雨,會是一個避風頭的好地方。如果是越國,鄭六瞳是齊朝的相國,雖然名義上無法插足諸侯之事,但他也確實沒在越國大施拳腳,感覺也像個藏身的絕佳場合。既然如此,部分諸侯國也都符合這個條件,真相更加撲朔迷離。

考慮到鄭六瞳出生地是韓國,可能會不適應越國的氣候,不如先去鎬京吧。因為鄭燮在袁制之事上的出力,張堅獎勵給他一大袋錢,所以鄭燮不愁路費,租了一輛馬車前往鎬京。

鄭六瞳在鎬京呆了一個月,他跑了兩個鄉,數不清的縣,期間共被兩波白衣大漢攻擊過,他總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兜兜轉轉最後又回到了鎬京的總治中心。

鄭六瞳在鎬京留下的痕跡確實少,才過去三年,許多老百姓都不記得他了,或者根本就沒有聽聞過他。鄭燮感到很消沉,張堅給的錢也快用完了,得考慮找個臨時工作賺取收入。鄭燮疲憊地行走在街道上,隨便挑了家麵館走進去,點了一碗麵。每當情緒冷下來,他就會開始懷疑,這樣的生活真的值得嗎?可一想到母親的遭遇,鄭燮又感到無比苦澀,既然已經踏上這條路了,回頭不顯得事多嗎?

“救命啊!救命啊!”餐館外傳來了一位男性的求救,“老虎!老虎啊啊啊!不要殺我!”

老虎?大城市內怎麼會有老虎?城防士兵是睡著了嗎?鄭燮面還沒吃一口,直接跑了出去,只見一隻白虎撲倒了一個男性,但卻沒有咬死對方,男性拼死抵抗,依舊無法掙脫白虎的控制。鄭燮注意到,周圍的人們只是冷冷圍觀。

鄭燮走近到一位年輕的女性居民身邊,詢問她:“為什麼沒人去救他?”

“你是外地人吧?那人是個流氓,剛從監獄裡逃出來的。”

“原來如此。比起這個,街道上出現一隻白虎,你們一點也不奇怪嗎?”

“它已是我們這裡的吉祥物咯。我聽說啊,一開始大夥也怕得很,嘗試把它趕走,可它刀槍不進,法術也對它無效。就在大夥束手無策時,發現它去巷子裡睡覺了。後來我們就察覺,它從不攻擊善意的人,還經常幫忙。”

“好虎啊!”鄭燮感嘆。

沒過多久,幾個治安官跑了過來,先是摸了摸白虎的頭,隨後把它爪下的流氓給拷走了。

“相處可真是和睦啊!”鄭燮說。

“當然了。還有很多人主動給他獻上食物呢。傳聞裡,它能夠變成人形,住在州里某個角落。還有人說它就是神獸白虎呢。但我覺得,神獸怎麼可能輕易顯形在人間呢?”

“它在這裡多久了啊?”

“不知道呢,我小時候的時候它就已經在了。”

“真是讓我碰上有趣的事了。”

鄭燮腦子裡蹦出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如果說人們身上打聽不到情報,那麼這白虎身上能不能刺探出一點資訊呢?

士兵們走後,白虎伸了個懶腰,大搖大擺地走了,路過幾個小朋友們還在開心地去撫摸它的皮毛。鄭燮忘了飢餓,偷偷跟在了白虎的身後。走了一段路後,白虎察覺到了鄭燮的存在,於是它開始到處亂走,一直帶著鄭燮在城裡繞圈。鄭燮追了白虎四五條街才發現不對勁,這傢伙在耍自己,於是停在了原地,想著等它跑遠點再跟上去。誰知道,白虎見鄭燮停下來了,它也停了下來,轉過身坐下來,凝望著鄭燮,彷彿在說:哈哈,跟夠了嗎,傻蛋。

鄭燮頭一回在與動物的對峙上產生了一種尷尬,他撓了撓頭,想要排解這種不愉快的感覺。

這時候,白虎不再坐立,而是做出備戰姿勢,鄭燮以為白虎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說:“等等,我不是要傷害你!”

“你在想啥呢,虎大哥是向你發起挑切磋,想和你比武呢。”熱心路人說。

“啊?是這樣嗎?”

只見白虎又改變了姿態,慢慢走到了鄭燮跟前,就算知道來者沒有惡意,野獸的形態還是讓鄭燮產生警備。白虎一巴掌拍至地面,接著神速地跳走了。鄭燮低頭一看,地面殘留著一個法術印記,是一個“西”字。比武總不可能在城內比,難不成是西面的城外的意思?

等鄭燮來到了西城城門口,這附近沒有什麼聚集的植被,一眼就看見白虎在遠處趴在淺淺的草地上。鄭燮走向白虎,才剛靠近對方,白虎就用自己的虎指了指鄭燮的劍,鄭燮不解,問道:“你不希望我用劍?”

白虎點了點頭,鄭燮便把劍卸了下來,白虎看見後,顯得很滿意,於是後退幾步,示意準備開戰,鄭燮也備好姿勢,隨時等候白虎的進攻。幾秒過去,白虎猛撲過來,鄭燮本以為白虎的力量或許與袁制的力度差不多,不料完全不是,他幾乎無法抵抗白虎的攻擊,被按退幾米,於是趕緊向側翻滾避開。

白虎朝天大吼一聲,召喚出土塊,撞擊向鄭燮。鄭燮差點沒躲開第一顆,亂了步伐,接下來幾塊也閃躲得極其吃力。

怎麼一隻老虎可以這麼強?!

好不容易躲完了土塊,白虎迅猛奔來,用巴掌快速攻擊鄭燮,鄭燮聚精會神得閃躲,並不斷與白虎拉開距離。之前與白衣大漢、袁制決鬥時,還有時間思考如何制服對方,這回和白虎打,分神一秒就要感覺被拍碎了。

終於,白虎忽然就停手,鄭燮沒反應過來對方是不想打了,以為抓到了機會,一拳打過去,然而卻沒傷及對方絲毫。

“你已經抗過我三招了,過關了。”白虎用意念向鄭燮傳遞聲音。

“哈?你會說話?”鄭燮驚訝而後退了半步。

“一個被默許在城裡晃盪的老虎,有可能是普通老虎嗎?”白虎在原地用後腳撓了撓後腦勺,“說吧,你有什麼訴求嗎?”

“訴求……”

“我能分辨人類的眼神,貪婪,迷茫,憤怒,無知。而你剛才的眼神吧,比較像‘尋找’,你正在找什麼吧?”

“虎兄,你真是傳神啊,我在你面前無可藏匿。確實是這樣,我正在尋找鄭六瞳的蹤跡。”

“哦?那個臭名遠揚的前相國?”白虎問,“你找他幹嘛?報仇?”

“算是……”

“找他復仇的人無非就是那些貪官或者舊貴族的後裔,我看你也不像。難道你是被殃及的無辜百姓的後裔嗎?”

“呃……不是,但又差不多是?”

“你講得這麼模稜兩可,我可沒辦法幫你啊。”

“白虎兄!照你這麼說,你知道鄭六瞳的下落?”

“這就要看你怎麼說自己的事了。”

鄭燮嚥下一口口水,於是把自己這五個月來的經歷全部告訴了白虎。

“哇哦,你就是傳言中的第六子?”白虎坐立著,用手摸了摸鬍鬚說,“真的嗎?聞著也不像啊?不對不對,好像是有一點點像……”

“……啥意思?”

“沒事。我知道鄭六瞳被一個叫尹砌的人救了,應該躲在了燕國的涿縣吧?”

“尹砌?依我查閱的資料來看,他不是前司寇嗎?”

“是的,他與鄭六瞳交情很深。尹砌那呆瓜在鄭六瞳死之前就辭職歸鄉,多半是在這段時間給他安排好了逃亡路線。”

“你覺得鄭六瞳還沒死?”

“是的,畢竟那個歹毒的荀牟不讓他死,他哪裡敢死啊!”

“荀牟?!是我想的那個荀牟嗎?”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真不敢相信你之前還是荀府的人,把我樂壞了,哈哈哈。”

“好吧。今天非常感謝你的出力,你的言語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白虎兄!”

“聽你這麼客套,你這是打算馬上出發去燕國了?”

“……哈哈哈,對。”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白虎說。

“什麼?為何!?”

白虎囉囉嗦嗦了一大通:“因為在鎬京的生活太無聊了。自從齊朝下達禁俠令後,我身邊的狗血故事都變少了,無趣啊!無趣至極!你不覺得很搞笑嗎,不應許‘俠’的存在,但是一隻老虎可以像‘俠’一樣活著。只要我是老虎,他們就會把我供奉為寶,我就可以隨意違反法律。哦!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乃黃氏,名籠,字子竹。”

鄭燮表示好好好,但內心不太能理解黃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