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燮與魏月詩矇頭蓋臉,假裝成同樣想要叛亂的人,四處調查著叛軍的蹤跡,混入叛軍其中,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絕口不提袁制。出於避免繁瑣地解釋彼此的關係,鄭燮與魏月詩便以兄妹相稱。
兩人發現,叛軍營地很多人都呆若木雞,雙眼無神。經過兩個月的調查,他們成功結識了負責溝通叛軍與袁制的中間人,立馬將他打暈後綁起來,關在魏氏家裡。得到了重要的人證,下一步就該思考如何與都主溝通了。
魏月詩覺得,倘若直接拿此人面對都主,都主可以說,他怎麼知道魏月詩不是在為父親尋仇,隨便抓捕了一個人供呢?還是得找個有話語權的人。
鄭燮聽得出,魏月詩對於找荀牟幫忙有著異常的執著,他勸也勸不動,要不就試一試。想要直接面見荀牟肯定是不可能的,還是先去啟陽找荀蝶朧吧,於是兩人又不辭勞苦地奔騰去了啟陽。
在鄭燮與魏月詩調查情報的兩個月裡,魏家勉勉強強熬了過去。起初,魏均找了個給人掃地的工作維持生計。過了一段時間,魏家忽然收到了一筆沒有署名的錢財。魏母覺得不安全,建議扔掉,但魏均覺得沒有故意扔錢的說法,便留下來用。後來經過魏月詩的調查,發現錢是兄長寄的。
等鄭燮與魏月詩抵達啟陽,直奔張府,受到了張無怨的接待。這一點,張無怨與荀蝶朧相似,他們都不會自居高位,蔑視下人。近日,張堅剛好在府裡,據說是啟陽本地有一起重大民事案件需要他參與。
但不巧的是,荀蝶朧不在府上,於是鄭燮問起張無怨。
“蝶朧最近外出旅遊了,好像是去了越國。”張無怨回答。
“越國?這麼遠!”鄭燮驚歎。
聽到這訊息,魏月詩把鄭燮喊去遠離張無怨的地方,小聲說:“就算只是張堅,好歹也是王之亞卿,他的話也有重量。看張仲這人傻傻的,不如聯合他一起勸說張堅出面吧。”
“你真是見誰就往懷裡拉!”鄭燮說,“你打算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有話直說!”
魏月詩前去面對張無怨,澄清了他們這次特意回來其實並非為了見荀蝶朧,而是有事相求,她看似真情實感地訴說自己家父遭遇的種種困難,鄭燮也在一旁應和著。張無怨是個熱心腸,聽到這種不公正的事定是不會坐視不理,於是乎張無怨立刻去與父親張堅討論此事,卻得到了張堅的一張冷臉。
“你不知道這兩人的真實身份,怎麼就能信任他們呢?”張堅搖著頭說。
魏月詩隔牆聽到了,按耐不住,跳過來恭維道:“張大人!如果不是我一直在關注您,我為何選擇把這些情報告訴您呢?您不認識我,是因為我地位低賤;下人卻認識您,是因為您聲名遠揚啊!”
鄭燮一旁聽到都在心裡感嘆,怎麼認識了一個說話比姜風還要“逆天”的人!
魏月詩突然出現,嚇了張堅一跳,差點拔劍相向了,聽到對方講的話,才漸漸放鬆握劍的手。
張堅說:“所以呢?”
“我知道您心懷遠大的抱負,但是在朝廷上並不受用。最近荀張聯姻之事,我都有所耳聞!荀氏一直幫助您,卻也用各種手段壓制您,您肯定也覺得這樣的生活不好受。”魏月詩對張堅循循善誘,“這個案子若是水落石出,功一定記在您頭上,怎麼說都很划算,為何不為?”
“請不要在我的府上議論相國大人——你倒是聰明的女子,但我只是個小臣,插足都主之事,不是太古怪了嗎?難道我這不就是得罪了都主?”
“這怎麼會呢?我們之前打聽到,都主剛剛換人,袁制之所以得勢,不正是因為都主處理不來嗎?大王為什麼將啟陽賜您作為采邑呢?不用我多說,您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吧!如果您出馬解決此事,王室藉此機會還可以肅立威嚴,大王也會歡樂。況且,你是天子之臣,本就無須害怕都主!”
“這話不興說。”張堅說,他的耳根子顯然被魏月詩說軟了,但內心還是有點小糾結。
鄭燮見狀,立馬站出來補充了幾句:“天下已和周朝時不一樣了,我齊的疆域如此廣大,大人肯定知道,桌子在旁邊,人可以輕易拿到上邊的東西;可若桌子離自己很遠,正好朋友更靠近桌子,我們為什麼不請朋友幫忙拿一下呢——我們從共城趕回來尋求大人的幫助也不容易,如果您無意參與此事,我們也不會為難您。但那樣的話,我們便只能去尋找荀大人的協助了。荀大人也未必會協助我們,難道這事沒有人願意管管了嗎?”
一提到荀牟,張堅馬上坐不住了,說:“行,我會出面的。那些瑣事如何操作,藉口怎麼找,就靠你們二位了。”
魏月詩笑了笑,看來張堅的骨頭也沒有那麼難啃嘛。
商討計劃結束後,張無怨意味深長地問父親:“您不知道這兩人的真實身份,怎麼就能信任他們呢?”
“……這是我的直覺。”張堅似乎有一絲絲語塞,“咳,那位姑娘是為了自己的父親才這麼拼命的……那位漢子看起來也風度翩翩,都不會是壞人。”
張無怨覺得很沒有說服力,但也不敢去反駁。
次日,張堅命人送急報予齊王,大概內容是講他的朋友發現袁制在共城似有作亂,希望大王同意他前去調查。也不知道齊王會不會同意?
在等候回覆的這幾天,張府給鄭燮與魏月詩包吃包住,明明不是門客,卻過起了門客生活。隨著齊朝政策改革,各公族或者貴族攬收的門客,必須都向政府登記,中央有絕對的控制權與監視權的,他們的任何行為都需要上報,每個月都有業績考核,並且,門客優先效忠於朝廷,之後才是其主人。出於這個政策,拜入誰門下,等於你找了個大哥給你吃朝廷飯,公、貴族吃大虧,因此養士之風漸漸散去。
當然,雖然法律這麼規定,但瞞報與亂報的人也是存在的——被查到後的下場很嚴重,大多數人都不想冒這個風險,大不了少養幾個門客就好了。
有天夜裡,魏月詩爬到了屋頂上坐著,吹風發呆,恰好被路過的鄭燮看到了。
“你這是在上房揭瓦嗎?”鄭燮在底下問道。
“你才是那種人吧!”
“哈哈哈哈。”鄭燮也翻上了屋頂,坐到了魏月詩的旁邊,“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沒事兒,反正我也無聊著呢,正好多個人和我聊聊天。”
這時候,不遠處走來了張無怨和張堅。
“最近你在沖天樓有打聽到什麼特殊的情報嗎?”張堅問。
“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事。”張無怨回答。
“說起來,你夫人獨自外出旅遊,你卻不跟著去,萬一她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啊?你也不怕遭人笑話嗎?”張堅批評著張無怨。
魏月詩聽到這句,便再無多心聽後邊的對話了,用單手撐著下巴,手肘靠在膝蓋上,說道:“我還挺能理解你們家小姐的心情。”
“雖然她已經不是我的主人了,但,怎麼說呢?”鄭燮問。
“以前我爹想把我嫁給一個富人換取彩禮,我逃婚了,在外頭流浪了好幾天,他們都以為我失蹤了,或者死在外頭了,男子家覺得晦氣,便要求退婚,我確保他們退婚後我才回來。那天,我爹打了我八十九棍,我哥也在辱罵我。”
“你為了你爹這麼拼命,我還以為他很疼你呢。”
“你錯啦,我想報復袁制的動機,只有報復——報復他干擾了我的生活,並不是為了誰。”
“在這方面你倒是很有個性呢,我很欣賞。”
“誒?還第一次聽你說好話。”
“……我平時說話有這麼難聽嗎?”
“哈哈!其實不會,和你講話我一直都覺得很開心!你似乎總能站在別人的角度去體諒別人。”魏月詩微微側過頭看著鄭燮,“哎,不知不覺都和你經歷這麼多事了……我居然能夠像個遊俠一樣到處亂走,換在以前,哪裡敢想象啊。不過,叛軍營的食物實在太難吃,簡直連豬食都不如,過於骯髒了啊!終於是知道了家裡的伙食有多好。”
“是啊,真不明白他們,明明這麼難吃為什麼還要當叛軍啊?”
“哈哈哈……你說,他們會不會被某種詛咒控制了?”
“看他們那副樣子不是沒有可能。”
過了幾天,齊王派人送給張堅一份詔書,這下什麼都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