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明君賢臣

帳內唯二的兩個美人兒眼睛同時一亮：“真的？！”

林鈞肯定地點了點頭，王妃立刻道：“那明天還吃！”

娜仁公主投了贊成票：“對，還吃！”

林鈞：“……”

這些人能不能有點追求，次次逮著一個菜反反覆覆地燒！

吃罷晚飯，阿塔塔王妃和娜仁公主，一人牽了兩個小的，讓長子巴特爾在前面帶路，回了王帳。

收拾收拾，眾人也都上了炕。

冰天雪地，出了半個月的公差，林鈞最想念的，就是帳中的熱炕了。

躺下的瞬間，他就忍不住發出了一串舒服的呻吟。

袁彬突然道：“鈞哥兒，你怕是不知道，皇上做了什麼吧？”

林鈞驚訝地抬起頭：“做了什麼？！”

袁彬這位素來可靠又沉穩的侍衛，臉上竟浮現出了明顯的激動之色：“皇上和伯顏大王打了招呼，叫我們給營中的兩位大人，都造了磚！”

林鈞很快反應過來，當初大明二十幾位重臣被瓜分，伯顏帖木兒，也分到了兩位！

只不過，他們不像小朱同學，還可以自由走動，每天只能在營帳附近，稍事活動。

林鈞大喜，這可是他進行明君養成以來，小朱同學，第一次，主動地去做了一件，皇帝該做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林鈞還不在營中！

林鈞太高興了，直接翻身而起，點著了油燈，翻出了久違的帝王起居注，認真記下：

帝居於火炕之上，倍感溫暖，念及同營的兩位臣子，特與伯顏道，朕有的，朕的臣子也當有，請大王恩准之。

伯顏帖木兒猶豫中，王妃勸道，我族冬日，尚且為羊群造圈，這一萬兩千只羊，怎就不值得一個火炕了？

伯顏遂道，善！

……

嗯，起居注嘛，就是皇帝的日常故事，自然要曲折一點才好看！

林鈞寫得多了，漸得了其中三味。

王妃人甚好，林鈞不介意給她也美顏一番！

朱祁鎮如今已練就了穩坐斜視之功，見林鈞寫完，輕咳兩聲笑道：“鈞哥兒的字，倒是越來越好看了。”

林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寫得多了，總會有點進步的。

袁彬忽然又道：“其實這次修築火炕，造福最多的，還是我大明士卒！”

“他們大多和主家同住，只用一個火爐的話，主家睡得近，他們睡得遠，有不少人都凍病了。”

林鈞皺了皺眉，能讓士卒與己同住，已經是看在每個士卒身價500羊的份上了。

可草原上總體環境就是這麼惡劣，連主人家的生活，也未必好到哪裡去，更何況大明士卒！

袁彬臉上浮現一抹笑，安撫起林鈞：“修了火炕，伯顏大王的族人們承諾，他們睡炕，大明士卒就可以睡在火爐旁！”

朱祁鎮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面露歡喜之色：“那真是太好了！鈞哥兒！你聽到了嗎！”

林鈞笑著點了點頭，“聽到了！皇上！”

君臣相視一笑，這一瞬間，終於有了些明君賢臣的味道！

林鈞握著筆，卻不知道如何下筆，朱祁鎮聲音輕快：“不必寫了！鈞哥兒！他們當感謝你！”

“是你答應幫伯顏帖木兒造炕的！”

林鈞遲疑道：“皇上——”

他是真不想當這個火炕千戶，雖然這一次，聽上去偉光正了點。

朱祁鎮卻從他手中接過紙筆，笑道：“鈞哥給朕記了那麼多，朕也想記記鈞哥兒的功勞！”

一時間，帳內眾人皆側目，只知道臣子給帝皇，記錄起居，皇帝給臣子作傳，簡直聞所未聞！

劉紹臉上純然喜悅，哈銘一臉羨慕，袁彬點點頭，林鈞，他配得上！

劉監正心情最為複雜——

皇上糊塗啊，你眾裡尋賊千百度，現在還給小賊作起傳來！

不知道他日知道實情，會不會悔不今日！

史記，明史多出自文人學者之手，唯一一篇林侯·列傳，署名，朱祁鎮。

朱祁鎮握好筆，抬頭看向了林鈞：“鈞哥兒，就說一說，你這次的使團之行吧！”

他頓了一下，期待地看向了林鈞，“還有喜寧，他——”

其他人精神一振，對哦，差點忘了，鈞哥這一趟公差，主要是設計喜寧，而不是上貨去了！

袁彬都有些羞赧，他摸了摸微漲的小腹，要怪，就怪鈞哥兒做飯，太好吃了！

林鈞輕咳一聲，娓娓道來，從路上憑著一手廚藝成功征服蘇赫巴魯等人，到進城後，和總兵府的廚子們鬥技。

醬滷十里飄香，滿桌宴讓眾人止不住口——

聽得眾人連連吞口水，哈銘忍不住道：“那個，大師兄，明天，咱們還做醬滷吧！”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想吃！

林鈞無語，只得應了下來。

終於說到陷害喜寧成縛，眾人聽得一愣一愣，哈銘一臉不可思議：“那些瓦剌人，就這麼信了？！”

袁彬倒是若有所思：“不論初心，只看戰果的話，喜寧之所作所為，的確樁樁有利於我大明！”

朱祁鎮喜孜孜地給林鈞記下：談笑風生間，喜奸灰飛煙滅！

可惜他功力不夠，做不到林鈞那等美言效果！

林鈞又玩笑著道：“將走時，楊總兵招了百人弓箭手，於城牆之上，言，若我不想走，就可不走！”

“郭都督許諾大同宣府可自由往來，井駙馬也說，可往京城——”

林鈞的聲音嘎然而止，眼睜睜地看著朱祁鎮板著臉，從胸口掏出了仇人名單，硬是把楊洪三人提到了于謙之前，並列第二！

再看看榜首的小賊，一時間，林鈞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朱祁鎮記完，收起紙筆，正要休息，林鈞卻想到了更多，他忽然開口問道：“皇上，您想過，其他營地的大人們，還有大明士卒嗎？”

朱祁鎮一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這營中，可以給兩位愛卿造火炕，是因為伯顏大王好說話——”

“若是去其他營地，天冷路遠，去了以後，部落主不同意，就是白跑。”

朱祁鎮的眉頭越皺越緊，林鈞卻十分欣慰，不管有沒有辦法，吾皇，是認真地在想辦法了！

他笑道：“不用這麼麻煩，皇上，咱們只需要說動伯顏大王，幫忙遞個信兒給各位大人，他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縱觀華夏五千年曆史，要說哪個朝代的文人班子最強，那絕對非大明莫屬了！

首席ceo幾十年沒上班，公司還沒倒，可見管理團隊有多厲害。

大明幾千萬人中排得上號的幾十人，絕對是人精中的人精！

嗯，領導嘛，發現問題，提出問題就行了，解決問題，就留給屬下。

不然要搶了屬下的飯碗，讓人家失業嗎！

林鈞一通輸出，朱祁鎮若有所思，“他們真的能行？”

記憶中，這一班大臣，除了和他唱反調，就是唱反調，若不是王先生始終站在他一邊——

許久沒有想到王先生，朱祁鎮感覺心中還是隱隱作痛，他嘆了口氣：“王先生怎麼就沒了呢！”

“要是王先生也在，該有多好！”

林鈞：“……”

真是久違了啊，王先生！

林鈞知道，對於朱祁鎮，王振，就是徹頭徹尾地保皇黨，他越是抹黑，只怕會越激起反效果，倒不如——

林鈞認真道：“王先生若在，可會同意咱們造火炕？”

朱祁鎮下意識地代入，腦海裡已浮現了王先生苦苦哀求的樣子：“皇上！一動不如一靜！咱們身為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樣子！”

朱祁鎮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林鈞又問：“可會管營中兩位大人的死活？可會願意向伯顏大王求情，給其他大人們送信？”

他說一句，朱祁鎮就搖一下頭，林鈞又問：“王先生若在，王妃和娜仁公主，可還願意來帳中用餐？”

這一次，朱祁鎮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他本能地意識到，王振，一定討不了阿塔塔王妃和娜仁公主的喜歡！

林鈞又嘆了口氣：“為什麼最近，皇上在營地的待遇，好了許多？因為誰，皇上還不明白嗎？”

因為伯顏的妻子，和也先最寵愛的女兒，都在帳中啊！

朱祁鎮大徹大悟：“因為你。”

林鈞：“……”

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