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巴魯等人現在是真的覺得,林鈞帶回的一車糧食,比那車冰冰涼的金銀珠寶好多了!

想想排骨燜面,想想饅頭夾滷肉!

口水馬上就流出來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麵粉之所以能變成好吃的,全是因為林鈞的神奇之手,若是林鈞不在,麵粉就還是麵粉!

所以,最後,這十幾名同行一路的侍衛,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林鈞,帶著馬車和伯顏大王的侍衛們,漸行漸遠。

蘇赫巴魯皺眉站了半晌,猛地轉身,大步朝營地行去,其他人見狀,忙跟了上去,小聲問道:“頭兒,你幹嘛去?”

蘇赫巴魯也不藏私,“我去問娜仁公主,去不去伯顏大王那裡,去的話,我送她去!”

其他人對視一眼,立刻默不作聲地跟在了蘇赫巴魯身後——娜仁公主出行,一個侍衛怎麼夠!

同去,同去!

也先沒注意到十幾個大碼手下的動作,他的心神,完全落在了另一封探子急報上,這是個單人單騎,專門負責和宣府的大明商人聯絡的。

哨馬比蘇赫巴魯他們還要先一步離開宣府,路上卻受困於風雪,將將在大碼騎士們身後趕至。

哨馬帶來的訊息非常不樂觀:宣府城內,本就寥寥無幾,還敢和也先做生意的商人,竟然全都失聯了!

幾個大戶全都門頭緊鎖,似出了什麼大事!

也先再三確認後,再看這一車金銀,不由鬱悶至極——

花不出去的銀子,要他何用!

……

帶著馬車,行進速度難免要慢上一些,又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林鈞和兩個侍衛,才回到了伯顏帖木兒的營地。

遠遠就看到幾個熟悉的人影立於山坡之上,見到他,立刻興奮地又叫又跳,還揮舞起手臂!

林鈞莫名有了遠遊歸家的感覺,歡喜從心中滋生而起,他連抽幾鞭馬臀,健馬幾個飛躍,就到了山坡下。

眾人已衝下山坡,林鈞立刻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大師兄!”

“大師兄!”

兩聲大師兄同時響起,一個憨厚,一個活潑……哈銘劉紹!

袁彬沉穩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林鈞手中的韁繩。

劉監正微笑立於一旁,笑道:“皇上說你這幾日就該回來了,每天都要來等著,勸也不聽!”

小朱同學的眼圈已泛了紅,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漸漸遊離——

他的視線一頓,好奇問道:“鈞哥兒,你鼻上的黑痣,原本不是在左邊嗎?怎麼跑右邊去了?”

林鈞心道,壞了!

他這十幾日奔波在外,時常做飯到深夜,人不免就懈怠了些,鼻樑上的痣,也漸漸敷衍。

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

傾刻間,林鈞生生急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您記錯了,大師兄臉上的痣,一直在右邊!”

劉紹聲音適時響起,這個小機靈鬼兒,還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哈銘。

後者撓了撓頭,老實道:“臣也記得是右邊呢!”

眼見幾人眾口一詞,朱祁鎮不再懷疑:“大概是朕記錯了。”

林鈞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琢磨著,要不開始蓄鬚吧?

不說男人最簡單的整容,就是留鬍子嗎?!

朱祁鎮輕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朕最近開始蓄鬚了!鈞哥兒,你看怎麼樣?”

說著,他摸了摸頜下短髯。

林鈞:“……挺好的。”

痣,右邊,刻骨銘心地記住了!

眾人說說笑笑,朝營帳走去,哈銘和袁彬喜氣洋洋地從伯顏手下的手中,接過馬車,看到一車米麵,俱都大喜!

任誰天天吃牛羊肉,沒個主食,也會膩的!

林鈞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待到帳前,他恍然大悟,猛地頓住腳步,扭頭看向眾人:“崽崽呢?!”

該死!

他們不會趁他不在,偷偷地把崽崽,燉了吃了吧!

他們燒得,肯定不好吃!

浪費食材!

林鈞心中做著最壞的打算,下意識地看向了眾人,一眼看到劉紹的小臉耷拉了下去——

他的心頓時一沉,平日除了朱祁鎮,就屬劉紹最寵崽崽了,難道崽崽真的,不在了?!

下一秒,一聲嘹亮的雞鳴聲自帳篷中響起——

“喔喔喔——”

連綿不絕中氣十足!

林鈞大喜,一把掀開帳簾,一眼看到了正努力振翅飛翔,卻因腳爪被拴,只能遺憾落地的崽崽!

正打著鳴的崽崽:“喔?喔喔喔!!”

黑色小眼睛驚恐地四處亂轉,隨著林鈞的步步接近,小公雞爪爪退後,最後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用翅膀把自己裡成了球——

他都學母雞抱窩了,還要怎樣!

林鈞揚了揚眉,感覺有點不對勁兒,若是往日,見他靠近,這聰明的雞崽子,早飛到朱祁鎮懷裡撒嬌嬌了!

今天是怎麼回事?

好像被全世界負了一樣!

林鈞再度看向了朱祁鎮幾人,“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就見劉紹紅了眼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大師兄!我我豆芽沒了!”

片刻後,林鈞終於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他走後第二天,劉紹的豆芽就長成了參天大樹,眾人在吃與不吃間糾結的功夫,崽崽先下手為強,連吃帶抓,轉眼間,就把豆芽,禍害得一點不剩!

朱祁鎮一言不發,臉上滿是沉痛,清楚寫著:崽不教,父之過!

這熊崽子,昨天還在他懷裡撒嬌,今天就開始禍害東西了!

林鈞:“……”

趁它病,要它命!

林鈞正要建議小朱同學,乾脆殺了這不孝崽,祭一下大家的五臟廟,腦中突然響起了久違的師兄的聲音:

“景泰帝無子可教,正統帝有子不教,這兩位,都當不得好父親!”

林鈞一愣,師兄還說過這話?!

額,仔細一想,好像還真說過,就在說這兩位的子孫緣八卦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

那現在突然讓他想起,是幾個意思?

林鈞的視線,漸漸落在了努力cos母雞抱窩的崽崽身上——

小朱同學,有子不教?

林鈞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把瑟瑟發抖地崽崽,抱在了懷裡,從雞冠,摸到了雞尾——

小崽子似乎抖得更厲害了!

林鈞垂下眼簾,輕笑出聲:“皇上,小孩子嘛,是這樣的了,皮,還不是因為不懂?”

“慢慢教就是了,總能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