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皇上美夢成真！

怪不得群臣被叫價的時候，朱祁鎮一臉平靜，林鈞替他報了每名士卒五百隻羊，他也能欣然同意。

感情這位爺，根本就不知道，一羊幾何啊！

這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人類幼崽，扭著小屁股衝進家門口的小超市，揮舞著剛到手的壓歲錢——

一張粉紅大鈔，嚷嚷著來一支棒棒糖！

都不帶要找零的！

林鈞深刻意識到，有必要儘快讓朱祁鎮同學，對金錢有個明確的概念。

林鈞的打算是，先給朱祁鎮構建一個基本貨幣的購買力，再類比其他，各物件的價值，也就相應出來了。

就好比在現代社會，十塊錢，可以買一本打折的書，一杯椰皇咖啡，又或者某個影片app一個月的vip會員！

那麼一百塊錢，乃至一千塊，也就有了相應的概念。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用什麼東西，來做為小朱同學的基礎貨幣呢？

最好是讓朱祁鎮重視之物，有了對比之後，才知心痛。

林鈞冥思苦想許久，直到喜寧上門，替也先傳話，請朱祁鎮去大同城門前叫門，他也沒想出半點頭緒。

朱祁鎮換上一身乾淨的龍袍，戴上烏紗翼善冠，端坐馬車內。

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大同城門，朱祁鎮突然道：“林卿，朕有些怕。”

林鈞一怔，想了想，問道：“怕大同守將不開門？”

朱祁鎮搖了搖頭：“虜欲歸我，情偽難測，宜嚴為備。”

林鈞這次反應過來了，朱祁鎮不希望大同守將開門，但又怕他們真的不開門……

說白了，就是皇帝的自尊心在作祟！

林鈞思索片刻，認真道：“大同諸守將，開門，乃是忠君，不開，是為愛國！”

朱祁鎮默默唸了兩遍，臉上笑容浮現：“善！”

林鈞拿起筆，默默地在帝王起居注上，記下了新的一條：

瓦剌也先，迫帝於大同門前叫門，帝言，開門，乃是忠君，不開，是為愛國！

……

明史·林鈞列傳，正統帝北狩時，林侯曾為帝之起居注官，所載之正統言行，與帝回宮後，頗有出入。

嘗問林侯，答曰，美顏也！

……

馬車一路行到了，距大同城門千米的距離停下，也先候在車外，看到朱祁鎮下車笑臉相迎，一指前方大同城門：

“皇上！請！”

這幾個字雖還帶了些胡味兒，卻也能讓人分辨出來，林鈞瞄了眼喜寧，此公居功至偉，他日必為其造石像一座，放至秦檜夫妻旁邊！

朱祁鎮一臉肅穆，緩緩向著大同城門行去。

他這幾日消瘦許多，皇袍都有些寬大了，多了幾分仙風道骨，被風吹起，更是飄飄欲仙。

他身旁是袁彬哈銘兩位武官，三千瓦剌輕騎緊隨其後——只待大同城門一開，就一鼓作氣地衝進去！

而此時，大同城牆上，也十分熱鬧。

前幾日十萬大軍衝營，大部到了懷來，另有近萬散兵各自奔逃。

大軍在懷來略為修整後，駙馬都尉井源，和泰寧侯陳瀛，兵分兩路，各率一隊，分別趕至了重鎮大同和宣府二城！

二城互為犄角，擋在了北京城前，是瓦剌入京前的最後阻礙。

井源和大同守將都督同知郭登，並肩立於城牆上，盯著下方徐徐走來的明黃身影。

郭登緩緩道：“兄之前曾言，吾皇於危難時一力撐天，我本不信，今日見他大軍陣前閒庭信步，倒有些信了！”

井源親歷朱祁鎮幾次喊話，每次都是第一傳話人，現下回想，還熱血沸騰不止，見朱祁鎮越走越近，一顆心早懸在了嗓子眼：

“皇上說以朕為靶，可——”

郭登冷靜接話：“射！”

……

朱祁鎮有些困惑，不知為何，越是靠近大同城門，袁彬就越是緊張，他手中巨盾早已豎起，長劍的劍尖亦是筆直向前——

如臨大敵的樣子，彷彿大同城牆上的不是各位同袍，而是刀鋒相向的敵人！

朱祁鎮含笑道：“袁卿，不必如此。”

朱祁鎮從被群臣叩首拜別，再到王竑大禮參拜，隱隱察覺到，不知那小賊做了什麼，讓他在群臣面前，狠狠刷了一大波好感度！

他此時迷之自信，大同守將見了他，就算不開城門，也會倒頭即拜！

袁彬卻絲毫不敢放鬆：“皇上，您忘了，您說過的話了嗎？！”

朱祁鎮一怔，話？朕說過什麼話？

他隨即反應過來，是那小賊！

下一秒，袁彬手中巨盾已擋在了朱祁鎮胸前，大喝：“皇上小心！”

叭搭一聲，一支羽箭射入巨盾之中半尺，箭尾猶在顫動不已。

朱祁鎮呆在原地，完全沒反應過來。

大同城牆上響起了陣陣喧譁，清楚地傳入了朱祁鎮耳中：

“郭同知果然巨力！可惜被那侍衛以盾攔住了！”

“吾皇如此神射臨胸，依然面不改色，真丈夫也！”

“不愧是吾皇！吾自愧弗如！”

“此等丈夫！自該我來出手，爾等且散開！”

怎麼每句話都明白，連在一起就不懂了呢！

朱祁鎮的脖子，僵硬無比地慢慢轉向了袁彬，“袁愛卿，他們又是對朕大肆讚揚，又要取朕的性命，這是為何啊？”

袁彬來不及解釋，又是一名神射登場，一箭三矢，矢矢奪命！

他盾當其一，劍揮其一，還有一枝，已是擋之不及！

袁彬心急如焚之下，竟是施了個倒載蔥，以小腿，生生地接下了此箭！

倒引得城上一陣喝彩叫好。

“兀那侍衛，我還有一手一箭六矢，只是不甚熟練，你且試試！”

袁彬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擋下三矢，竟激起了城上神射的好勝之心！

他立刻看向了朱祁鎮：“皇上！速回！”

朱祁鎮已嚇壞了，他連聲道：“回！回！”

話罷，卻發現雙腿顫抖，竟是連轉身都不能！

袁彬暗罵一聲城牆上的同僚，一把將朱祁鎮推入了哈銘懷中：“抱皇上走！”

哈銘二話不說，一把將朱祁鎮打豎抱起，後者的臉，還朝向城牆方向！

一眼看去，倒像是朱祁鎮不想走，被硬給帶走了般！

井源一拳，重重砸在了城牆上，既悲且痛：“吾皇！這是想要捨生取義啊！”

那六矢未及射出的神射將軍，一臉肅穆，鄭重道：“我去宣府待吾皇！”

“定要讓皇上，美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