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玲那雙平常看男人火辣辣的眼睛,此時怒瞪著豔秋。

豔秋說:“監工讓我出兩份錢了嗎?沒有吧?那我只出一份錢!誰要是想仗著是帶班的欺負我,試試看!”

老五給豔秋系的安全帽太緊了,豔秋解開帽子,手指摸到安全帽上摔壞的那塊。

她嚇了一跳。

這要是讓那個該死的老五看見,肯定又得罰款。

豔秋剛上班幾天呢,就一個勁地被付款。什麼意思?都想攆她走?

不,我豔秋非要在這裡幹,還要幹得比別人好,比別人掙錢多,我看誰能把我攆走!

豔秋扭過頭,把自已安全帽摔壞的那塊,衝著大玲。

“玲姐,你看見了,安全帽壞了,我已經告訴你,這麼多人看著呢,下次監工再罰款,我那份也讓你出!”

大玲自打當帶班的,就沒有遇到這樣的硬茬兒。豔秋不僅不聽她的話,還當著女工的面,跟她叫陣。

大玲氣急了,說:“豔秋,你要不願意幹,就滾蛋,沒人請你來!安全手冊我給你了吧,你自已沒記住,牽連我被罰款。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趕緊滾!”

豔秋說:“我不會滾,你給我做個樣子,讓我看看滾是啥樣的!”

女工們見大玲和豔秋吵架,就紛紛勸架。

素芬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熱鬧,她沒有勸架。

小桃拉開豔秋。

這時候,監工老五又從旁邊走了過來。眾人一見老五的影子,趕緊彎腰幹活,再也不說笑了。

大玲看看豔秋頭頂的黃色安全帽,想了想,還是忍了一肚子的氣,走到老五面前。

“五哥,豔秋的安全帽壞了,需要一頂安全帽。”

身後,一個女工小聲地說:“大玲姐,我的安全帽也壞了。”

大玲回頭,瞪了那個女工一眼,說:“不早說呢?”

老五看著大玲,問:“需要幾個安全帽?”

大玲說:“兩個。”

老五說:“待會兒去庫管那裡領帽子,再把壞的帽子拿去。還有,查點一下,看看還缺少什麼,一起去領料。”

老五跟大玲說到工作,他不那麼嚴肅了,用正常的語氣說話。

大玲說:“五哥,我記住了,一會兒我去領料。”

老五說:“等我回辦公室,你到我那裡去開領貨的票子。”

大玲說:“知道了,謝謝五哥。”

老五走了,大玲看著老五的背影——

身材挺拔,不胖不瘦,後背上被工作服包裹著,露出裡面的肌肉,很有力量的那種。

這個傢伙一本正經的樣子,挺迷人呢。

自已怎麼不年輕幾歲呢,要是再年輕幾歲,幾天就把他追到手。

想到追男人,大玲又想到邊強,想到昨晚在樓上她的憋屈,大玲就更加地恨豔秋。

豔秋到底和邊強是什麼是什麼關係?真的只是老鄉?

大玲回身,吩咐大家幹活。她想著去老五那裡領料的時候,再給豔秋奏上一本。

女工們開始幹活。

小桃跟豔秋在一起攪拌砂漿。

小桃看著幹活的豔秋,汗水從安全帽下面的頭髮裡淌下來,混合著工地上的灰塵,弄得臉上黑一道白一道。

小桃低聲地說:“豔秋,我得說你兩句,你別不愛聽,我也不喜歡大玲,可不能跟她對著幹,對著幹,沒你好果子吃。”

小桃樹說得是對的,但豔秋脾氣上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大玲昨晚還想把邊強拿下?她這不是要拉強子下水嗎?

這個女人,不消停地幹活掙錢,卻天天琢磨老爺們的事情。

小桃說:“工地上的規矩,還是要聽。大玲給你的安全手冊,趕緊背下來,要不然,大玲突擊檢查,背不下來就罰款。”

豔秋一聽罰款,氣笑了。

她說:“我還沒上幾天班,就被老五罰款一百,再這麼下去,我就沒法幹了!”

小桃往身後看了看,身邊沒有別的女工。

小桃說:“這件事你真不能埋怨大玲。安全施工,這是必須的,工地裡每年的傷亡可不少,我不是嚇唬你。”

豔秋見小桃說得一陣正經,就問:“真的假的?”

小桃說:“我騙你幹嘛?你可以問強哥。還有,你要是背不下來安全手冊,等上面來人抽查,要是叫到你,你背不下來,你不僅罰款,大玲也得罰款。”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現在,豔秋明白大玲為什麼那麼生氣了。

豔秋說:“女工帶班的這個活兒,也不好乾,動動就會被其他女工牽連,被罰款。大玲咋還願意幹呢?”

小桃說:“別人都聽大玲的,她還沒被罰款過,這回是因為你才被罰款,你說她能不生氣嗎?”

豔秋明白了一些,工地上也是個小社會,社會上各色人等都有,等級制度也有。

小桃還說:“豔秋,你是不是跟五哥有過節啊?”

豔秋說:“沒有過節啊?你怎麼這麼問?”

豔秋沒有把跟老五的過節,跟小桃說。這件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桃說:“以前這種事情,監工看到了,就叮囑一聲,不會動真格的,不會罰款。可這個五哥一來,就開始罰款。還拿你開刀——”

豔秋一想到老五,有點頭疼。這個傢伙是故意的,拿他殺雞儆猴呢!

小桃見豔秋不說話,就說:“得罪了領導,人家肯定給你穿小鞋,大玲這裡還好一點,只要你安全手冊背下來,照著做,就沒多大事。”

小桃看了豔秋一眼,說:“可你要是得罪了監工,那可沒你好果子吃。我勸你還是想想把辦法,不能跟領導對著幹!”

豔秋知道小桃說得都對,她就是心裡彆扭。

明明是老五摸她屁股,現在還要她去跟老五道歉?

不過,老五卻一直說,那天不是他摸豔秋屁股。

莫非,那天真的看錯了?不是老五?

那天在客車上,周圍都是男人,前面椅子上坐了幾個女人。

真有可能,是別人摸了豔秋。

可老五那雙眯縫的眼睛,真膈應人!讓豔秋以為摸她的人是老五。

一想到摸豔秋的不是老五,那麼,後面的事情,豔秋一想,就冒了一腦門子的汗。

她打了老五兩巴掌,還罵了他很多難聽的話。

老五要是被冤枉了,那還不得氣炸了肺!

在火車站堵截豔秋和邊強,那都是輕的。要是擱在豔秋身上,還不得死磕到底?

越想越對不住老五。

不過,這個壞傢伙今天卻摸了自已的屁股。豔秋恨得牙癢癢,想咬他一口。

算了,誰讓之前自已一直說是他摸的自已呢。

再給老五道個歉吧,這事也就過去了吧?

再說,今天罰款,明天罰款,工地的活兒就不能幹了,就真得土豆搬家滾球子。

可豔秋脾氣倔強,她既然來到工地,就要好好幹下去,她要掙大錢,要比大健有錢!

可怎麼跟老五道歉呢?

早晨的時候,豔秋把老五的襪子和短褲扔了。

對,去商店買幾個襪子和短褲,賠給老五,這可以了吧?再說點道歉的話。

一個男人,總不能跟女人過不去吧?

想好辦法,豔秋安心地幹活。

工地上不時地看到老五的藍色安全帽。這傢伙工作還挺上心的。

晚上下工,豔秋在食堂吃了一口。

她回宿舍簡單地洗漱一下,換了一身衣服,就準備去商店買短褲。

沒想到,一出門,就被大玲攔住了去路,大玲囂張地說:“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