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句話,路露就知道,程山保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她本來就是試探他的!
接著他悠悠說了一句:“難道朝堂之上就沒有敢於直視真相的人了?”
程山保的臉微微發燙,這個小姑娘的聲音雖然柔弱,卻是大道在她,讓人振聾發聵!
說完,路露轉身走了,留下一臉驚愕的程山保。
要知道,讀書人最大的夢想就是青史留名,他也一樣!
聽了這個小姑娘的話,他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李皋的爪牙都是誰,誰才是朝堂裡的清流。
內閣裡的四個人,想來想去,他們在李大人面前都是唯唯諾諾的,根本不敢放肆!
可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徐高沒有做過壞事!
徐高,禮部尚書,內閣成員!
然後是三卿六部,其實也還有好多正直的官員,只不過他們都不敢作聲罷了。
要知道,作為皇上信任的特務頭子,程山保瞭解每一名官員。
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盟友,要靠自已扳倒李大人,無異於痴人說夢。
事情總是發展變化的,最大的變化就是王侍郎,竟然投靠了李皋。
投靠李大人的很多,侍郎以上的官員也不少,都習以為常了。
可是王侍郎投靠李大人,就有點不尋常!
王侍郎一輩子正直,一世英名都不要了,這叫晚節不保!
再說了,王侍郎是皇后的老爹,李大人是貴妃的老爹,根本就不必投靠他的。
但這件事就這樣神奇地發生了,據說,王侍郎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來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送給了李大人。
外國的小妞還是帶著丫鬟來的,不得不說,王大人考慮太周全了!
李大人樂壞了,這大洋馬他可沒有騎過!
這個外番的女子竟然會說龍國的話。
所以,有些事情就開始悄悄起變化了。
聽說李大人被大洋馬迷住了心,女兒貴妃李平順也和父親貌合神離,屢次回家勸說父親。
李大人惱羞成怒,自然也沒有給女兒好臉色!
程山保給坤寧宮派了個年輕的侍衛,說是防止皇后娘娘發瘋出來搞事情,實際上是方便他們之間的聯絡。
還派了一個憨厚老實的太監來服侍皇后娘娘,這個太監叫春林,據說和春山都是河北定州的。
在煙霧繚繞的致和殿,朱杉坐在一個蒲團上,又想起了程山保的話。
難道韃靼又過來了?
倭寇真的在東南沿海橫行無忌?
怎麼李皋那兒沒有一點動靜呢?
正在這時,忽聽門口一聲:“父皇萬歲,孩兒朱玉給您請安!”
每天,朱玉上學前都要來這裡叩拜,不過皇上牢記著兩龍不能相見的法條,只准他在門外叩拜。
“嗯!免禮!”聲音虛弱,有氣無力。
常年病懨懨的,想來精神也不會有多好。
朱玉站起來拜別走了,朱杉又想起了剛才的問題。
“春山,老奴在!”
“邊境可安否?”
“老奴不察!”
“但講無妨!”
“聽說東南沿海倭寇霍亂,遼東邊陲韃靼進犯,邊民四起……”
其實,這些話是人有意讓春山聽說的。
“哦,來,你扶朕起來!”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咳嗽之聲!
既然一切盡在掌握,李皋李大人也沒有了顧慮,他可比皇上清醒,知道自已總是要故去的。
於是,某位仙人的指導下,在北京城外的西山邊上,找了一塊墓地,準備作為自已百年之後的陵寢。
這裡背靠燕山,俯視紫禁城,確實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地。
既然如此,那就大興土木吧,雖然比不上皇家陵園,自已的陵墓也必須建設得奢華一點。
人生不過百年,家裡都建得那麼豪華,墓地,當然簡陋不得。
於是,戶部、工部都忙起來,開始給李大人修建豪華墓地。
當然了,這些訊息也透過某種渠道,源源不斷地傳到了皇上耳中。
一次,李大人覲見皇上,就在煙霧繚繞的致和殿。
“聖上萬歲萬萬歲,臣李皋叩見!”
“愛卿免禮,賜座!”
所謂的賜座,就是旁邊的春山給他一個蒲團。
春山坐了下來,開始了君臣之間的對話。
“當今天下,所慮著為啥?”
皇上的這句話莫名其妙,李皋稍一思索,就說道:
“皇上聖明,當今天下,四海昇平,番邦臣服,聖上你的功勞,比肩堯舜!”
朱杉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心頭不悅!
“倭奴可有異動?”
“聽說倭國內亂,幾十支鄉民打來打去,無暇南下!”
朱杉不悅:“何不派精銳東渡,一舉蕩平,推行王化教育!”
“其島上土地貧瘠,物資匱乏,民風彪悍,難以養我天朝上國軍隊!”
誰知,皇上話鋒一轉,“大同總兵董大云何在?”
李皋一個激靈,差點又跪下了,他沉吟片刻:“守邊關!”
忽然,他的面前飄過來幾份奏摺,李皋拿起一看,都是董大雲取得勝利的捷報!
“好好看看,守得好邊關啊!哈哈!”
皇上的笑聲嚇得李皋毛骨悚然,“皇上,這,您……”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陣慌亂之後,李皋穩住了手腳。
他坐在蒲團上的身子又跪了下來:“皇上明鑑,董大雲若敢欺騙聖上,臣立即把它拿下!”
“哼,哼,殺幾個邊民邀功,背地裡給韃靼送銀兩耦合!這是一個總兵應該做的事情?”
李皋匍匐在地,“臣糊塗啊,沒有調查清楚就相信了他的話,皇上,臣錯了,我這就去核實清楚,立即押送董大雲來京謝罪!”
一邊說著話,一邊竟哭了起來。
其情真,其意切,讓皇上的心軟了下來。
這麼些年相處下來,皇上對李皋是有感情的。
他擺了擺手:“把他最近一年之內報功請賞的摺子一併調查清楚,按照國法處置!”
“是,臣有罪啊!”
“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李皋第一次感覺脊背發涼,這是誰在背後透露了訊息。
是徐高,張拱,還是夏冰?或者是王致仕?
想到王致仕他就想笑,這個老頭子,聖上的老丈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依附於自已了。
或許他也看清楚了,皇上百年之後,登上至尊寶座的,只能是玉兒,到時候,天下還不就是自已的了?
玉兒年幼,又能懂什麼?
王致仕啊王致仕,你這步算走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