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忍不住一陣咳嗽，末了，他才說道：“朕知道了！”
至此，程山保叩首退出，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某些事情已經在起變化了！
一次，就在發放當月俸祿之後的一天，服侍皇后的老太監魏三斤給他的手下說：“皇后請他過去一趟！”
皇后？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皇后已經瘋瘋癲癲好久了，正常的時候就是吃齋唸佛，不正常的時候就是大喊大叫。
在他的記憶中，皇后就是要那些省下來的銀兩，沒有任何意義！
他聽了手下這句話，自然是要第一時間趕去的，畢竟自已曾經傷害過她。
即便那件事不是自已乾的，可是自已沒有追查真相，反倒是幫助其他人掩蓋了真相。
這是他經常感到愧疚的原因！
他疾步來到了坤寧宮！
和以前一樣，皇后正跪在神像前禮佛，嘴裡唸唸有詞。
旁邊坐著的是服侍她的宮女路露！
“微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洪亮的聲音在坤寧宮響起，以前聽到這句話，似乎是半個世紀前的事兒了。
皇后心想，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了。
她微頓一下：“免禮，程總管，我的俸祿可曾足數？”
程山保微微一愣，儘管皇后看上去和前幾日一模一樣，可是說話的語音明顯變了。
有了一種自信、從容和威嚴！
幾年之中，他也曾見過皇后幾次，從來就不曾聽到過這種聲音。
他心頭一喜，無論什麼原因，皇后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她母儀天下，善良正直，從不搞蠅營狗苟那些勾當！
程山保再次叩首：“回娘娘，臣曾見宵小之徒冒領娘娘俸祿和賞賜，就斗膽扣留至賬上，現今當即返還！”
他心頭疑惑，娘娘要這些銀兩幹什麼呢？
聽娘娘的聲音，難道這會兒清醒過來了？
“退下去吧！”
“是！”
儘管皇后娘娘還有好多話想問，可在之前路露就告訴她了。
程山保來了，只能問他這一件事，其他的一概不能說。
他們要觀察，要了解，並且，他們一直忍著，等到領俸祿之後的這天，才叫來程山保問這件事。
這，就是路露的高明之處！
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別人告訴李皋李大人！
要是秘密被發現了，一切就都完了！
程山保出去之後，皇后問道：“路露，接下來該怎麼辦？”
路露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她懂了生存之道，未必懂權謀之道。
她說道：“回稟娘娘，待我觀察一下，看看程總管是為了給你留著呢，還是為了霸佔你的俸祿，咱們再做決定！”
剛才程山保口中的宵小之徒，他們也沒弄明白是誰？
剋扣了自已多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皇后已經都記不清楚了！
所以，只有等，只要慢慢去打聽，總會弄明白的。
走出坤寧宮的程山保，感覺到了皇后的變化，做特務工作的，這是他的本能。
他很自然地就在思考一個問題：皇后要這些銀子幹什麼？
這是人家自已的銀子，有理由要走！
問題在於，她根本花不了！
還有，自從小皇子失蹤以後，皇后一直是瘋瘋癲癲的，為什麼現在突然正常了？
似乎還故意裝出一種不正常的樣子！
這就是做給自已看的，或者說，做給別人看的！
有問題，那就解決吧，皇后清醒了，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終於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了。
如果皇后一直是那個樣子，恐怕這輩子他都無法走出自已的心理陰影。
回去之後，他馬上就到內務府領了扣下來的銀子，並且，沒有告訴任何人！
既然皇后還在裝著，那就說明不想讓人知道。
本來可以派手下去給皇后送的，他親自去了。
他用那種手推的小車，推了整整一車銀子、元寶，還有這些年皇上賞賜給皇后打的珠寶，用綢布蓋得嚴嚴實實的，送到了坤寧宮。
老太監站在坤寧宮的門口（這也是路露安排的），看到程總管來了，趕緊一路小跑進來稟報。
“娘娘千歲，程總管覲見！”
程總管隱隱聽到，正在說話的坤寧宮突然鴉雀無聲，接著就聽到皇后娘娘說：“進來！”
他的心頭一陣狂喜，這麼說，皇后真的好了！
他把小車放到門外，走進去磕頭便拜：“娘娘千歲，臣程山保計算了一下，應該補足娘娘用度總計紋銀一萬五千四百三十兩，尚有皇上賞賜金元寶、玉器、古玩若干！”
皇后一聽，好傢伙，這麼多錢呢，我那苦命的孩兒可有錢花了！
想到這兒啊，心情又暗淡了下來，孩子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
“程總管有心了，賞銀一百兩！”
“謝娘娘！”
其實，看到程山保親自來送，路露就知道，這個總管看透了他們的心思：不想讓別人知道！
同時，也說明了，這個總管至少不是敵人！
在這個最高權力的旋渦中間，他們的周邊，敵人比朋友多得多了去了！
難得一個女孩子有這等認識！
路露拿出一百兩銀子給了程山保！
然後說道：“不勞程大人親力親為，能否換成銀票我們去取！”
要知道，一萬多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推車就能弄過來的。
就這一句話，程山保瞬間斷定，皇后這次好起來，肯定和這個女孩有關係。
讓他們換成銀票，肯定是讓外面人用的。
並且，他們沒說讓自已的手下人送過來，而是要自已去取。
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程山保偷偷瞥了一眼，皇后雙目有神，早已不是先前目光渙散的樣子了。
“好的！”
這時，就聽到皇后問道：“程大人，臣妾甚是想念聖上，煩請代為傳達！”
表面上看，這是皇后想見皇上了，想讓自已告訴皇上。
實際意思是：皇上現在怎麼樣了，你能不能見到皇上？
程山保多麼聰明，立即說道：“請娘娘放心，臣定當轉達聖上知曉！”
“謝過程大人！”
至此，程山保已經明白，皇后頭腦已經徹底清醒，並且急欲見到皇上。
一旁的路露也明白了，這位程大人是友非敵，整個過程中，一直在為他們著想。
當然了，輕易地相信別人，不是一個歷經患難人的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