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裡,柳樹屯的鄉親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分著豬肉。

歡笑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瀰漫著整個擁擠的院落,在這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裡迴盪著。

突然,一聲尖利的女聲如同閃電般劃破了這美好和諧的氛圍:“停停停,都他孃的趕緊停手!不許分了,不許分了,這是我們家的豬肉!我看誰敢再分?天老爺啊,喪良心的二山子,你打了野豬,不說趕緊扛回家,給你爹孃老子和侄子侄女吃,在這裡做什麼勞什子人情……”

關永山不用想,只聽聲音,就知道這是他那兩輩子都偏心偏到了咯吱窩的渣娘——柳仙娥。

她尖銳的嗓音如同高音喇叭一般,響徹整個村莊。

“老二,你還傻站著幹啥?還不趕緊過來,把豬肉拎回家去!”

柳仙娥伸手招呼著關永山,那架勢,彷彿這豬肉已經是她家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最主要的,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已當兵上了戰場的兒子已經六年多不見了,不是說關心兩句兒子的身體,上來就是要豬肉。

這尼瑪,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後孃?

錯,甚至人家有的後孃還顧一下面子呢,柳仙娥這是一點面子也不要了。

關永山心中一陣悲涼,他看著周圍村民們臉上露出的尷尬和不滿,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娘,這豬肉可不是我打到的,是人家王虎打到的,他說了,初到咱們柳樹屯,第一次獵到的獵物,理應分給大家一起享用。咱柳樹屯這麼多年也都是互相幫襯著過來的,您咋能說出這種話?”

柳仙娥一聽,頓時炸了毛,指著關永山的鼻子罵道:“好啊你個不孝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老孃對著幹了!”

“王虎是誰?是你戰友吧!你戰友打的跟你打的有啥區別,不都是咱家的嗎”

“哎,哎,哎!田老三,我都說了,這豬肉就是我們家的,誰也別想分走一塊!你咋還分呢...講不講道理了........”

柳仙娥一邊喊著,一邊直接衝過去,對四隊隊長田留拴廝打了起來。

一時間,場面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村民們紛紛竊竊私語,有的人面露怒色,有的人則搖頭嘆息。

關永山覺得自已的臉都快被丟盡了,他決定不再退讓。

“夠了!”關永山大吼一聲,想要制止柳仙娥的撒潑,“你要是再這樣的話,今天這肉,老關家誰也別想吃!”

他轉身走過去,將四隊的豬肉從柳仙娥的手中搶過來,放在桌子上,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娘啊娘,您太過分了!這麼多年,您還是沒變!”

關永山聲音帶著憤怒和失望,“當年我當兵走得早,有些事兒不想再提。現在,不妨就當著全村人的面說一說。”

“我雖然是老關家的兒子,可受的啥待遇,村裡人想必都知道!當年,可是奶奶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她老人家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還用我說嗎?”

“可我倒是要問一問,我當兵出去六年多,每個月的津貼和補助,都一分不留地寄回了家裡,開始的時候少一些,現在呢?每個月的數目,都不會低於一百塊吧,這六年多下來,您給我奶奶用過多少錢?一塊還是一毛........”

關永山的話還沒有問完,村部裡轟的一下子,全都炸鍋了。

天啊!

這老關家的二小子,這幾年得往家裡寄過多少錢了啊!

一個月都是一百多,一年豈不是一千多........

六年多的時間啊,那不是有...六千多啊........

這麼多的錢,老關家還天天就那麼哭窮,讓一個孤老婆子自已住在牛棚裡!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喪良心哦!

天老爺啊!

柳仙娥和她男人關慶先,真真正正喪了大良心哦!

關永山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

他看向村民們,大聲說道:“今天,湊著全村的老少爺們都在這裡,我讓大家幫我說句公道話,也想讓大家給我評評理!我就想鬧明白一件事,這些年我寄回家的錢,到底哪兒去了?”

關永山的話,擲地有聲:“我沒有把事做絕,在信裡點名讓你們留一半,給我奶奶花一半,可你們呢?那事兒真的就要做絕了嗎?啊........”

村民們紛紛竊竊私語,目光齊聚在柳仙娥身上。

柳仙娥臉色漲得通紅,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場面一時陷入了困局。

這時,有人終於從外面拉進來了一個人,推搡著進來了。

正是兩輩子不見面的渣爹。

關慶先。

他還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模樣,雙腳一站定,就裝腔作勢地整理了一下剛才被扯亂了的衣服,朝前踱了幾步。

他狠狠地瞪了關永山一眼,說道:“熊孩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會貪你那幾個錢不成?俗不可耐!”

關永山冷笑一聲,“哈哈,我俗不可耐?您老倒是清高,也是啊,您是讀過私塾的學問人嘛!最是明理不過的!”

“那我問一句,柳樹屯的講究人,您老捫心自問,這些年奶奶過的是什麼日子?而你們又是怎麼對待她的?”

“說啊!”

關永山毫不留情面的大聲質問著,心裡卻是一片淒涼。

這就是自已的生身父母?

如此的冷血,如此的“講究”........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柳樹屯的主事人,村長柳大叔終於露面了。

其實,有一點辦法,他也不願意出來處理老關家的糟心事。

可這不是沒辦法嘛!

村長柳大叔看了看關永山,又瞧了瞧關慶先,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開口說道:“二山子啊,這件事情確實是你爹媽做得不地道,但是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你的親生父母呀。”

關永山聽到這話,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村長,從小到大,他聽得最多的,也就是這一句了。

要不是重生一世,他都沒有勇氣面對這樣的局面。

可現在,老關同志不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嗎?

還怕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