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看見劉啟塔這隊人馬踏入涪江城門的那一刻起,畢山心中便泛起了層層漣漪。

雖然不認識劉啟塔,不知曉其行事風格,但畢山注意到,領隊的軍官只是在外圍偵查階段顯得異常謹慎,之後一踏入城中,那份謹慎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顧一切的魯莽。

這說明兩點問題,一是領隊軍官並非冷靜謹慎的型別,二是這隊人馬並不熟悉城內情況。

這,就是漏洞!

“我們的計劃和這隊人馬太對口了。”

畢山心中暗忖,他明白在戰場上,任何細微的疏忽都可能成為致命的弱點。

而此刻,對方所面對的,是隱藏在四周暗處、隨時可能爆發的未知危險。

張平恩望著身旁這個少年,排除他那可能讓全城人一起跟著送命的計劃外,張平恩實在是對這小子的膽略感到意外。

誇他吧,這計劃能不能成還另說。

罵他吧,現在除此之外還能有何對抗盧軍的法子?

而畢山何嘗不是心中一直犯嘀咕。

目前,城裡的修武者不過兩百人,安定司有過戰鬥經驗的人也不過四百,何況就那麼4臺重機槍和一百來條拉栓步槍。

這和對方武裝到牙齒的八百修武修武者相比,差距大的令人感到好笑。

當然畢山心裡最清楚,這些槍械並不是來硬碰硬的,至少他自已對這場戰鬥重心的理解不在於此。

就在這時,張平恩輕拍畢山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緒。

康能低吼的警告,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來,大家的隱蔽和對敵人的迷幻都不過是拖延時間、放鬆敵人的戒備而已。

畢山意識到,時間緊迫,考驗所有人配合的時候到了。

涪江城此時像是被一層淡淡的薄霧輕輕籠罩,若隱若現的,彷彿是大自然為即將到來的風暴披上了一襲神秘的紗衣。

城內,所有人的心都在此刻撲通直跳,他們知道馬上就要到決定生死的時候了。

街巷間充斥的緊張氛圍下。

一群不畏死亡的百姓偷偷將收集好的煙花、爆竹、空油桶依次擺放好。

甚至還有人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面面寫有“大順復國軍”的旗幟,迎著風,獵獵作響。

兩百名修武者,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分散至盧軍的左右兩側,他們大都眼神呆滯,只有對犧牲的坦然。

另一邊,大批安定司的人員也偷偷摸到了盧軍後面,雖然平日裡經常性的插科打諢,但如今也是紛紛荷槍實彈,滿臉都是決絕。

張平恩拒絕了畢山的隨行,親自帶著幾名高階修武者,如楔子般釘死在盧軍的前方,他知道自已將是敵人最先也是最後看到的防線。

劉啟塔和其他人從幻境中驚醒之時,四周已是一片槍林彈雨。

右側的修武者們按照既定計劃,如同猛虎下山,向敵人發起了衝鋒。

他們每一次的揮砍,都能帶走幾個敵人,但遺憾的是,這幫盧軍終究是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老兵,在他們的配合後退下,傷亡情況並不如人意,甚至很多涪江城修武者因為經驗的不足被盧軍反殺。

不過,不要緊。

至少相對於盧軍來說,我們可以利用自已對涪江城地形的熟悉,靈活走位作戰,不斷將盧軍向既定方向趕去。

在這個過程中有些心理素質較差的盧軍被那些印有“大順復國軍”的旗幟給嚇到,驚慌失措間四散奔逃卻誤入槍械陣地的射界內,白白丟掉了性命。

敵暗我明,就連劉啟塔本人都還沒有搞清狀況,更不用說手下其他人了,沒有直接潰散已經很不錯了。

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受到右側衝擊後,本能的向反方向回撤,而埋伏左側的修武者就充分發揮了他們的作用,對回撤的盧軍進行再次砍殺消耗,期間不斷進入射界的人成了活靶子,一個一個的倒下。

見火候合適了,全城百姓紛紛將點燃的煙花、爆竹扔進空油桶內,頓時盧軍的四面八方槍聲大作,好不熱鬧。

張平恩做夢也沒有想到,盧軍竟會如此狼狽,甚至連自已親率的幾名高階修武者此時都沒有派上用場。

但他也並未輕舉妄動,畢竟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說不定上一秒還佔盡優勢的我方,下一刻就兵敗如山倒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就是總預備隊,如果沒有發生能決定戰局走向的事件,那你們就不動!”

回想起畢山對自已的囑託,張平恩此時才後知後覺這小子大有東西。

“唉,這麼好的天賦,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就好了。”

張平恩聯想起此時還未完全勝利的局面,不禁發出感嘆。

“媽的!被包圍了!草!”

劉啟塔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剛剛把來找自已計程車兵當成墊背的了,結果子彈沒擋住,自已的大腿、手臂都被鑽了眼兒。

而現在甚至連可以集結起來突圍的兵力都沒了。

“看來真的是天亡我也!”

突然劉啟塔聽見四周大喊:“大順復國軍到此,匪徒餘孽速降不殺!”

後一句話倒是真的,現在真投降的人可能不會被殺,但剩下的人也會下意識的將大順復國軍當真,以至於以為北邊又打過來了。

至於為何如此恐懼大順復國軍,實在是因為這支軍隊作戰殺敵的暴虐手法比起盧軍更甚。

這一招確實厲害,張平恩看著戰場粗略估算了一番,似乎剩餘的盧軍不過兩百,且都是便身傷痕。

“此為圍三闕一,如果把這幫子人全部圍死,說不準會狗急跳牆爆發出更大的力量突圍哦。”

“我們不是全圍了?”

“還真以為我捨得讓您和這麼些寶貝高階修武者去送死啊?”

聽完畢山所言,張平恩先是斥責畢山為何跑到這麼危險的前線來,其後他一下子反應過來,至始至終畢山就沒把自已計劃進戰鬥。

遠方天際抹上一絲紅暈,夕陽灑在涪江城內那片剛被戰火洗禮過的土地上,空氣中瀰漫著硝煙與未散的恐懼。

畢山的目光穿過稀疏的硝煙,望著潰退的敵軍,嘴角勉強扯出一絲釋然的微笑,對身旁的張平恩說道:“看來咱們暫時贏了。”

張平恩聞言,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但這份輕鬆轉瞬即逝。

他深知,這場伏擊雖然成功,卻也是犧牲無數,起碼人員傷亡的數字遠超戰前的預估,每一聲低沉的哀鳴都像是重錘,敲擊在眾人心上。

“是啊,暫時贏了。”

張平恩喃喃自語,眼神中卻難掩憂慮,“但這場勝利,太過沉重。我們失去了太多,而敵人,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接下來怎麼辦?”

兩人沉默片刻,四周只有風穿過廢墟的呼嘯聲,似乎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與無情。

畢山轉頭望向張平恩,眼中閃爍著堅定:“能打退第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

張平恩點頭,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夜幕降臨,涪江城在微弱的燈火中再次恢復寧靜,但這份寧靜之下,是對接下來一切不確定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