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活下來的真相

源源不斷的抽泣聲像生鏽的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斷斷續續，每當聲嘶力竭的時候淚腺總會多擠出多一滴來。

“我……收完屍，把家裡剩下的幾把勺子和四隻瓷碗送給了鄰居，我才知道我的兒子已經進了監獄。我無能，我頹廢，我只能去酒館控訴，但是大家都在叫罵著，沒有人理我……”

“我們這些所謂的高階黨員，不過是罵威馬政府罵的最兇的人，是這些人裡最沒用的人。有一天，一個長著小鬍子的人打斷了我們的控訴，他很清楚的指出這個帝國積貧積弱的地方，他給我們在廢墟上重建家園的藍圖，最重要的是——他給我們發麵包！”

“很好笑的是，我給工廠壓了不知道多少鋼筋，給政府交了不知道多少稅，和家人不知道捱了不知道多少次飢餓，第一次吃到白麵包居然是透過別人的施捨……我第一次吃的那麼飽，但是我也第一次對一個人，一個夢產生了興趣，我想，這個人能養得起我們，他有志氣，有手段，他一定能帶我們建造一個新帝國！”

“所以當我知道我能為這個人工作的時候，我欣喜若狂，我願意相信他！”

多夫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他感覺屁股有點痛，就把手放在底下，繼續聽這個老朋友訴說著。

費力科斯的雙眼此時像是一口乾涸的泉眼，不再湧出清澈的水滴。

“我攢了幾天的麵包，全都給了獄警，只求能夠跟兒子見面。後來我被安排給這些囚犯打午飯，我給我兒子前後的囚犯碗裡都放了麵包，就這樣，我靠著這些領來的物資和我的兒子坐在兩條凳子上，像是在家裡一樣。”

“我們聊著聊著就哭了，我兒子說他讓妹妹吃上了果醬和麵包，滿足了她的願望，我說兒子，你出來爸爸也能讓你吃上面包，我說我和一個特別偉大，特別有志向的人一起重建這個國家，我的兒子聽進去了。”

“後來這個偉大的人鋃鐺入獄，我的兒子一眼就看到了他，因為他的口才，他的激昂的演講，他那搓標誌性的小鬍子……”

“然後他又看到了一個抄起石頭想要砸爛小鬍子腦袋的傢伙，他撲了上去，他成功的救下了這個讓自已和爸爸都崇拜不已的偉人…………”

“他叫丹尼爾，黨魁先生，丹尼爾·費力科斯。”

費力科斯說著，把已經燒的嗚嗚作響的水壺拿了下來，從櫃子裡翻出來兩隻粗製茶杯，倒上熱水，遞到多夫面前。

多夫現在只感覺到嘴唇乾的開裂，費力科斯遞來的水杯升起嫋嫋煙霧，氤氳的水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知道他的友誼值為什麼是49點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中心浮現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倒在血泊裡的模樣。

作為一個父親，他不能原諒我，這一點友誼值是他的底線。

但是作為一個工作黨，一個正在改變遮曼的建設者，他要以最誠摯的信任來表達自已的忠心。

兩個男人不再言語，他們用力撞了杯子，彷彿裡面裝的不是水，是兩杯讓人忘卻仇恨的酒，只要喝下去就不會再想起不愉快的事。

滾燙的熱流從喉管奔騰下去，多夫站起身，把隨身攜帶著的魯格放在桌子上，推門走出去。

門外，赫爾曼帶著兩個衛兵坐著嶄新的轎車在門口等著，和這條破敗的街道顯得格格不入。

多夫拉開右後方的車門，坐上去。

“去興登堡家……快。”

多夫面無表情發出命令。

司機點火，車輪滾滾而動。

一邊的赫爾曼看著多夫這副嚴肅的樣子，原本張開的嘴唇重新合上。

“有什麼話就說，還有，你就別弄這小鬍子了，根本不適合你。”

多夫看著旁邊梳著背頭的小鬍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赫爾曼尷尬的遮住了自已的人中，轉過頭去:“黨魁，我們去興登堡總統那兒做什麼？是議會又出什麼岔子了？”

“沒有，我要當總理了。”

“……黨魁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遲早的事，還有，從今天開始叫我垣首。”

“是不是剛剛那個地方有人跟您說什麼了？這個時候發生政變恐怕對您……”

“我說了，從今天開始叫我垣首。”

“……”

赫爾曼不再吱聲，只是看著周圍的風景飛快的倒退。

轎車飛速行駛，眨眼間就從破敗的街道駛入富麗堂皇的住宅區內。

多夫再睜眼時，赫爾曼已經幫他拉開了車門。

他點頭，一腳跨出來，來到棕色的木門前按響了門鈴。

鈴————

腳步聲傳來，木門被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頭拉開，多夫伸出手:

“我叫多夫，您應該聽說過我。”

“我要您任命我為總統。”

他很快的自我介紹，興登堡側開身子，示意他帶著衛兵們進屋子裡聊。

小老頭精神頭還不錯，等到一行人全都進來了，踩著晃晃悠悠的步子給幾人沏了紅茶。

他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看著多夫的眼神裡有藏不住的欣賞。

“你小子倒是可以，比我有種。我現在還是陸軍元帥，雖然威馬的兵力不多，但是也足有5萬之巨。現在還不是選期內，你就叫我來選你做總理？且不說那些選民們和議員怎麼看，就說軍隊，你就不怕他們譁變？”

多夫沒有喝茶，只是翹起了二郎腿，靠在沙發上。

“我對槍械略有研究。最近發明出了一種射速10發\/秒的武器，彈夾容量100發。”

“我如果備戰，可以讓5萬人完全武裝，我還有最新式的手雷，都是獨家發明，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讓你手底下的軍隊來試試水，我不介意。”

他一席話剛剛說完，興登堡嘴裡的紅茶就“噗”的一聲噴了出去！

“你說什麼東西？！最新的槍械？每秒10發子彈？100發容量？5萬人？！”

興登堡細細數著多夫嘴裡的每一個關鍵詞，這些東西隨便挑出一項來都是了不得，結果你都能滿足？

那你他媽還找我來商量個蛋，你踏馬直接重新掃蕩議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