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錯分,前代用劍第一人與今世最強劍仙之間的比試已經結束。

二人交手的氣韻翻湧在蒼穹久久不能平息,通天的最強劍圍寸寸破碎,而羅睺背對眾生,持劍負手而立,卻毫髮未傷。

縱然他的身軀已經死去億萬年之久,但他的意志依舊堅固如初。

“劍的意義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殺戮,不管是為了殺戮而殺,還是為了守護而殺,劍在手中當成盾牌一樣使用都是錯誤的。”羅睺側頭看向通天,“你明白了嗎?”

通天剛剛蠕動了一下喉嚨,身上就爆發出數百道劍光,衣服,護身法寶,身軀,無不在劍光破體時割碎,劍光不停,衝飛出去,上至九天下至幽冥,攪動的天地崩碎。

幾人出手,渾沌鍾,盤古幡,太極圖催動到極致,數個呼吸後才將這餘力消除,期間不知多少生靈神魂俱滅。

通天滿身聖血倒也沒有死,他擦去眼眸上的血跡,看著羅睺說道,“前輩說的有理,出劍既是最好的守劍,且看我第二劍如何。”

只見他那雙覆蓋著血液的雙眼通紅,殺意與劍意混合成青紅二色沖天而起,那無邊無際的殺意,冥河只能自嘆不如,他雖然精修殺伐之道,但此等氣勢,沒有在屍山血海裡混跡千萬年是無法凝聚出來的。

面對通天這天翻地覆的轉變,羅睺露出一抹笑容,又有些惋惜的說,“可惜了,若這是魔道盛行的洪荒,你的成就必定不輸於我。”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通天說話間提劍踏出,主動走向羅睺,一步一印,空間碎裂成黑色的蓮花墊在他的腳下,三步後,他已經臨身刺劍而去。

一臂之外的羅睺同樣抬手刺劍,他的身上反而不顯殺意,所有的意和念都匯聚在他黑色的劍尖上,厚重的碾碎了時間和空間,明明後發卻與通天聚力一劍同時落下。

兩柄劍的劍尖刺在一起爆發出綺麗的光芒,兩人的戰鬥意識在白駒過隙的剎那裡交手億萬次,肉身與意識破滅又重組千萬次。

這一劍從洪荒殺入欲界,又從欲界殺回洪荒,羅睺殺到興起,真靈從欲界返回洪荒,霎時間,洪荒世界血海翻滾,魔氣縱橫西荒,本就貧瘠的西荒頃刻間化為沙漠,生氣全無,但終究是通天勝利了。

羅睺的胸膛被青萍劍洞穿,手中魔氣所化長劍早已破碎,通天傲然而立,渾身上下雖無一塊好肉,但又在天地靈力的灌注之下恢復從前。

“你贏了,但我並沒有輸。”羅睺的真靈在破碎,億萬年前是肉身,現在是他唯一的真靈。

通天拱手以晚輩之禮躬身,羅睺說的沒錯,自己能勝是因為天地同力的作用,而非自身已經強大到能戰勝羅睺。

但贏了就是贏了,劍道最後一絲氣運落到通天的身上,讓他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劍道聖境。

“不能和前輩全力一戰,甚是遺憾。”

羅睺猖獗的大笑起來,“若是我全盛時期,你恐怕練出劍的勇氣都沒有了,現在便很好,真的很好,你比鴻鈞那狗賊強,我看好你。”

通天拱手一拜,這個讚譽他接受。

“但你還不是最強。”羅睺壞笑著說道,“我這一生,真正敗過的只有一次半,你算半次,而那真正讓我心悅臣服的一次是在與鴻鈞魔道相爭之前,那人以我最強的劍道摧枯拉朽的將我擊敗,你與之相比好似介子之於天地。”

通天根本不上他的當,傲然說道,“通天一生不弱於人,不管是您還是戰勝您那人,若是生在同一時代,你們必然也是我的磨刀石,哪怕你們全盛出現在我面前,也是如此。”

通天的道是一往無前,是斬碎所有阻礙,羅睺想在死前在他心裡種下一顆他不是最強的種子,是看錯了人。

“是嗎?”羅睺寸寸碎裂之際露出邪惡的笑容說道,“那人還活著,他的名字叫....”

嚓~

羅睺在徹底破碎之時也沒有說出那個名字,通天黑氣上臉,氣的冷哼一聲。

說話說半句的人,實在太討厭了。

羅睺一死,潑天的魔氣和那十二魔神倒卷著返回欲界,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老子卻皺起了眉頭,不對勁。

魔氣爆發,羅睺大鬧一場他可以理解,但羅睺以真靈返回洪荒就很不對勁了,如今的洪荒是仙道的洪荒,作為失敗者,魔道在如今的洪荒毫無生存的餘地,從剛才的大戰就能看出來,羅睺被整個天地所排斥,他毫無勝算,不該回來的。

“不好!”

忽然,冥河大喊一聲,不顧一切的衝回幽冥,其餘諸聖也是驚顫的去到幽冥。

只見一縷黑光的尾巴消失在六道輪迴盤中,六位六道之主被打散,許安眠身受重傷不醒,整個六道輪迴盤都混亂起來,六色光芒混合成了綺麗的顏色,百萬等待輪迴的靈魂不由自主的投入其中,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羅睺...入輪迴了!”冥河肝兒顫的說。

其餘幾人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通天惱怒之餘又生出一絲慶幸,羅睺虛晃一招入了輪迴,這雖然是壞事,但他沒死就還有機會與他一決雌雄,道心之上的一絲裂紋都有了恢復的跡象。

女媧皺眉問道,“羅睺為何能入輪迴?”

其餘人也看向冥河,六道指的是天、地、人、神、鬼、畜生六道,可不包括魔,他怎麼進去的?

冥河臉一黑道,“看我幹嘛,什麼情況你們還不清楚嗎?輪迴道君負隅頑抗的時候弄出了魔道分身佔據一道,雖然後來被剔除了,但六道輪迴盤終歸是染上了一絲魔氣,我以為已經剔除乾淨了,萬萬沒想到他佈局這麼深。”

接引和準提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這事兒搞不好還得牽連到他們身上。

“咳咳。”老子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也沒有任何作用,冥河道友,你掌管輪迴,可有破解之法,找到羅睺的轉世之身。”

冥河豎起劍指分散六道,信念輪轉百萬次也沒能找到一絲痕跡,嘆口氣說道,“他以百萬靈魂藏身,已經無從查起了。”

元始天尊冷哼道,“那就將這批靈魂全部擊碎,總能找到的。”

幾人啞然,這麼做不說因果有多大,怎麼找就是個大麻煩,同一時間誕生的生命何止百萬,難道全殺了?

通天撫摸著劍柄說道,“羅睺轉世是為了與仙道再爭強弱,他是不可能甘於平凡的,只要敢冒頭,還怕找不要到嗎?”

這話說的有道理,其餘幾人也接受了這個辦法,唯有元始不太滿意,等羅睺自己出現的變數太多,並不是個好辦法。

這件事到這兒算是告一段落了,冥河作揖說道,“接著今日之事,冥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諸位道友能答應。”

幾人心知肚明,點頭等他開口。

“冥河不通輪迴之道,這聖位怎麼來的諸位道友也知道,實在力不從心,而輪迴事關重大,又出不得半點差錯,還請諸位道友與我共同制定出一個章程來,拜託了。”

老子說道,“冥河道友既然開口了,那麼我們就幫襯著拿出個方法出來吧。”

接引和準提心裡一喜,當真是峰迴路轉了,若是冥河在他們還未成聖之前提出,他們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但他們如今也已經知道,自己二人能順利成聖是因為冥河以德報怨,放了他們一馬。

二人對著冥河拱手作揖,這個因果還是需要記在心裡的。

女媧扭動脖子說,“你們定吧,我就不參與了。”

說完這話,女媧當真離開了,揮手帶走了許安眠。

回到錦繡天,女媧就將許安眠丟進了洗靈池,許安眠傷的很重,道心上一道劍痕連她都沒有辦法。

白矖挺著肚子走來,滿臉的擔憂。

“怎會傷的如此之重?”

女媧皺眉說道,“羅睺與通天大戰只是迷惑我們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入輪迴,可我想不通的是,在當時的情況,他還浪費力氣在小白道心上留下這道劍道極意是為了什麼,不耽誤這一下,我們趕到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白矖抿抿嘴說,“或許他已經知道了...”

“不可能!”女媧搖頭道,“這件事先這樣,等幽冥商討結束之後我再請通天來幫忙祛除這劍意。”

白矖撫摸著許安眠的額頭,在他的眉心處有一道血紅色的懸針印記,羅睺的劍意不光作用在他的道心上,還出現在了他的神魂,肉身之上,若是不能妥善解決,許安眠這輩子都要被這道劍意困住了。

百年之後,通天悄然來到錦繡天與女媧一起來到洗靈池前。

通天伸手落在許安眠的眉心,也是皺起了眉頭,當時只是關注六道輪迴盤去了,沒注意到許安眠的情況,如今看來卻是有些古怪。

“這道劍意很強。”

女媧忍著翻白眼的動作,她能不知道嗎?如果不強,她又何必找通天。

“師兄可有破解之法?”

通天看著女媧說道,“這道劍意不弱於我,而且羅睺的劍意與我的劍意不同,若是強行祛除,許安眠的神魂經受不起道與道之間的碰撞。”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的。”通天說道,“許安眠不修劍道,所以他在這方面是空白的,如果他能將這道劍意領悟,也是一種意外收穫。”

女媧皺眉道,“這是羅睺的劍意,誰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否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怎麼敢留著。”

“那就沒辦法了。”通天攤手說道,“我能暫時壓制羅睺的劍意,之後如何祛除只能看他自己,若是有一天他的道能超過羅睺的劍道,自然可以將這劍意擠出去。”

“也罷。”女媧嘆息一聲說道,“就有勞師兄了。”

“小事。”

通天並指成劍點在許安眠的眉心,劍道魁首的劍意將羅睺的劍意逼到一處,劍意反抗不敵後沉寂下來。

“可以了,只要他不主動打破我之劍意與羅睺劍意的平衡,他就能安然無恙。”

“多謝師兄。”

通天接受女媧一拜後,笑著說,“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經的羅睺如此隆重?”

“他就是個有些氣運的兔子而已,能有什麼來歷?”女媧不屑的說。

通天笑笑不說話,雖然他不好探查許安眠的前世今生,但怎麼想都不會是普通貨色,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女媧身邊的?

“告辭。”

通天走後不久,許安眠從迷茫中醒來,這段時間,他並非毫無意識,只是被羅睺的劍意搞的無暇他顧,通天幫他壓制住劍意後,他才有所好轉。

睜開眼,許安眠見到白矖的臉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從洗靈池爬起來說道,“讓你擔心了。”

白矖搖搖頭,“你沒事就行。”

“多虧了通天聖人賜予的劍意壓制,要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白矖問道,“我很好奇,羅睺為何要對你出手?”

她問起這個,許安眠也是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當時我透過水鏡觀看戰鬥,哪知劍意太強,衝破水鏡不說還從中竄出一縷魔氣,差點嚇死我。”

白矖掩著嘴笑道,“你該不會還想阻攔吧。”

許安眠大呼冤枉,“我哪兒敢攔著,躲還來不及呢,可那魔氣跟有病一樣,調轉方向就給我來了一劍,躲也躲不了,那一瞬間我都想好來世該投個什麼胎了。”

白矖笑的不行,搖搖頭說,“羅睺的攻擊來的蹊蹺,你且先放下,安心養傷便是。”

許安眠點點頭,他確實要好好梳理一下,但不能在錦繡天,“月食之夜即將到來,此次魔氣爆發也不知道太陰星上是否受到了影響,我看還是去太陰星養傷吧。”

白矖玩味笑著看他,“是去養傷呢,還是去看你的小娘子?”

許安眠摸摸鼻子,“靜養,靜養。”

“去吧,去吧,一切小心便是。”白矖捏捏他的手,“事有不預,不要逞強。”

“知道啦。”

許安眠在白矖臉上小啄一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