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沒什麼原因,突然想打一架。”

“哦?正好貧道看見你也想把拳頭送到你的臉上。”

“那就來吧!”

兩人說打就打,連最基本的問候都沒有,這很不洪荒。

在洪荒中,人人謹小慎微,鬥法打架都要先摸清對方祖上是不是有什麼利害的人物,有些什麼朋友,就怕打贏了這一場,各自的親朋好友就接踵而來,打起來除非是生死之敵,要不然絕不下死手。

可你看這兩人,第一次見面,一個因為想打架就動手了,一個覺得被冒犯了就要回擊,從見面到打架的交流不超過五句話,交起手來也毫無保留,這完全沒道理。

但這並非特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洪荒生靈的脾氣都大了起來,膽子也大了許多,在可與不可之間的權衡偏向了先打,打了再說。

這樣一來,洪荒可熱鬧了許多,眾生相爭,不少人在血與火之中突破自我,將境界拔高到了一個自己都不曾想過的境界。

同時,與天鬥與地鬥,與人爭鋒的思想也越發堅定的刻在了眾生心裡。

三清山上,多寶愁眉苦臉的坐在磨劍崖上嘆了一口氣,身旁,小蘿蔔和靈芷陪著他,卻不知道他在哀嘆些什麼。

“這日子沒法過了。”

“大仙,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麼沒辦法過了?”小蘿蔔問。

“因果啊,這樣下去,得有多少因果落到咱們上清峰的頭頂,我都看到了雷劫在醞釀。”

“有嗎?”靈芷抬頭望天,只有藍天白雲和清風,“什麼都沒有呢,大仙。”

“瓜娃子,那是比喻。”多寶憂心忡忡的看著頭頂,老師再不出關的話,真的要大禍臨頭了。

太清峰上,老子與玄都並立,老子站在那裡,又彷彿根本不存在。

“這就是聖人之威嗎?只是無意識地將自己的道發散出來,就能影響整個世界。”

老子撫摸著鬍鬚說,“你所看到的也只是旁枝末節,聖人的道可不是如此簡單的,他已經是所修大道的代表,他就是道,道就是他。”

玄都想了想說,“老師,我有個問題不知該問還是不該問。”

“該不該之間,不放該了再說,你還年輕,有機會試錯。”

“弟子受教。”

老子說的不光是當下這個問題,還是在告訴玄都,今後的做法。

“道祖講道說,大道三千,條條可通玄,那是不是說,洪荒可以出現三千位聖人?”

“想法不錯。”老子先是肯定,又搖搖頭說,“左道3千,旁門八百,按道理說確實是條條可通玄,但洪荒不足以支撐3千聖人的存在,所以當年道祖只賜下七道鴻蒙紫氣,定下只有七位聖人。”

這些也是老子成聖以後才知道的,而今在看洪荒古往今來的歷史大事件,他都覺得可笑,原本不至於如此緊巴的,那些前輩們打來打去,將洪荒的底蘊都打沒了,就剩下一點湯底。

並且,他已經明悟了天道選擇人族的原因,今天之所以告訴玄都是希望玄都能找到最後一道鴻蒙紫氣成聖。

“洪荒…是唯一的世界嗎?”玄都忽然有了這個想法,脫口就問了出來。

說完他都覺得可笑,洪荒當然是唯一的世界,難道還有另外一個盤古能開天地嗎?

老子笑而不語,眼神中有一絲複雜,這在聖人的情緒裡是本不該出現的。

“洪荒當然是唯一,這個世界上也不可能有第二個玄都。”不等玄都說話,老子看向上清宮說,“你師叔要成聖了,看著吧。”

玄都看去,一尊道化神人出現在上清山頂峰之上,洪荒天地各處飛來各種彩韻,像是絲線一樣匯入神人的眉心,那裡似有無底洞,來者不拒。

喧囂的洪荒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大道無聲,唯有道存。

神人睜開眼睛,抬手在虛空中書寫出一個字,他也同時唸了出來。

“鬥。”

通天的道在這一刻完成,其本不顯,表為鬥。

他的道的本質是什麼只有他知道,同為聖人的存在也能解析大半,但展現在世人的心中只有一個鬥字,與天鬥與地鬥,與人斗的鬥。

代表的是不屈、堅韌,對道的無窮追求。

“吾等拜見通天聖人。”

萬物生靈福至心靈的跪拜在地,感謝通天的貢獻。

同時,天道再現,撒下無數功德。

神人起身對著天地行了一禮,站起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天本人。

他端坐蓮臺上,將無量功德投入隨身的青萍劍。

“眾生稍等片刻,貧道去去就來。”

眾生不知通天要去哪兒,只見聖人消失後不久,天上亮起一道明晃晃,白的刺眼的天之痕,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通天已經回到上清宮,而此時,天上才傳來聲音,那是尖銳的讓人牙酸的聲音,聽之渾身酥麻。

隨後,天地之間的壓力陡然增長了許多像是天都往下墜落了一些。

“這都行?”靈山之巔,準提掐斷了手裡的念珠。

“一劍開天…”接引險些道心不穩,急忙念動佛號。

“阿彌陀佛。”

洪荒中,各位大修士開始反思自己有沒有得罪過通天。

錦繡天裡,許安眠也瞠目結舌的看著遠處正在演化成天地的禹余天,都說通天戰力高絕,後世更有傳說誅仙劍陣非四聖不可破,但親眼見到通天一劍劈開混沌創造出一方天地還是讓他不能理解。

太誇張了。

“此後,通天可稱萬界無敵了。”

“大老爺?連你也出來了?”許安眠回頭看去,一個被白布包裹的像是木乃伊一樣的東西懸浮在身後,是伏羲沒錯了。

伏羲也挺悲催的,洪荒接二連三的成聖,他也跟著被天道層層束縛,女媧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法寶,現在雖然隔絕了天道的牽連,但他現在的狀態和一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這裹屍布把我憋得太辛苦了,出來透透氣,小白你幫我解開吧難受。”

話音剛落,伏羲又說道,“別聽他的,解開裹屍布我就死定了。”

“哼,懦夫,死則死矣,總要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才舒坦。”

“他說的對,再也不想受這鳥氣了。”

伏羲東一句西一句,居然自己和自己吵起來了,要不是被束縛了手腳,說不定還能打起來。

許安眠嘴角抽搐的扶額,又來了。

老子對玄都說那句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玄都其實不對,你看伏羲,若不是被束縛在裹屍布裡,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10萬8千個伏羲,而且他們個個都是伏羲,還不是化生之類的東西。

命運長河在伏羲的身上出現了漏洞一樣的錯誤。

三清山,上清宮,通天從成聖到開天來回也不過一柱香的時間,返回洪荒後,通天並未立刻閉關,而是昭告洪荒道。

“吾乃通天,道祖第三徒,廣修萬劫今日成聖,有感眾生求道艱難,欲為眾生擷取一線生機,故立一教名曰截,凡遇有緣好學者,請問疑難,隨感而應,皆不吝教誨。”

此話一出,洪荒生靈無不歡呼,跪在地上呼天喊地。

你道為何,那是因為‘皆不吝賜教’意味著通天教主承諾對所有有緣前來求教的人都會慷慨地傳授道法,不避因果,無論對方是誰,都能入他的山門。

這相當於是說,人人都能成為聖人弟子。

自古以來都是道不賤賣,法不可輕傳,通天這算是開了洪荒之先河。

六耳聽後最為震撼,甚至心裡還有一絲嫉妒。

當年道祖一句法不傳六耳讓他受盡委屈,求道無門最後在許安眠那裡才尋得一線生機,通天讓天下人人人皆可修行,六耳能不羨慕嗎。

羨慕的人,還不止六耳一個,截教立,龐大遠超通天成聖所降的龐大功德落下,這功德就算讓一個人成聖都夠了。

西方靈山上頓時哀嚎淒厲,悔叫連連。

太清宮處,多寶震驚不已,更是憂心忡忡。

“大師伯,現在可怎麼辦啊,老師這是要瘋啊!”

多寶如此大不敬的話,老子卻沒有說教於他,倒是元始冷聲道。

“這混賬,剛成聖,尾巴就翹到了天上,是覺得自己成聖太容易了,還是嫌命太長了?”

天道功德已經降下,根本沒有更改的餘地,元始天尊縱然再生氣,也無可奈何。

“二弟,弟子們不明白,難道你還不懂嗎?截,是三弟對洪荒天地的交代,也是為洪荒萬靈謀福祉,這是他的道,我們為何要阻止?”

元始雙目一溘,他如何不知道這是通天的道,就是因為他知道,所以才如此氣惱,此舉是為洪荒萬靈謀福祉沒錯,可通天能得到什麼?他只能得到一堆的因果,哪怕他已經是聖人了,但他能承受的了嗎?

洪荒生靈與他元始何干?他只有通天這麼一個弟弟。。。

通天聽到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聽他們說,多寶忽然想到了通天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有所為有所不為。

想到這裡,多寶嘆息一聲,往後,他恐怕不能得閒了。

“哈哈哈,大兄,二兄,你看我這陣勢如何,有沒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感覺?”

通天不回上清宮,反而來了太清宮,揹著手,昂著頭,一副快誇我的樣子,哪兒有半點聖人的樣子。

元始看見他就來氣,冷哼一聲回了玉清宮。

老子微笑著點點頭,“不錯不錯,稱一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為過。”

“還是大兄識貨。”通天又看向多寶,“你小子翻什麼白眼?,為師成聖你還不高興呢?”

“不敢不敢,祝師尊仙福永享聖道永昌,力壓萬古,獨步天下。”多寶高聲呼應,還真有那麼回事兒。

通天哪兒看不出他的話口不對心,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兔崽子,敢洗刷為師。”通天牽起多寶的耳朵說,“走,回上清宮,為師看看你長了多少本事。”

多寶怕了,大喊師伯救命,老子笑看著一點要出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回到上清宮,多寶並沒有受到通天的毒打,和顏悅色的看著他,看的多寶發毛。

“為師給你創下了這諾大基業,你可要多加努力了。”

多寶懵了,“師尊,你說的什麼呀?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說的當然是截教。”

“啊?”多寶驚了,“不是,師傅,你搞了個爛攤子,拍拍屁股就想丟給我啊?”

“嘿!兔崽子,什麼叫爛攤子。”通天怒眉道,“教化眾生,那是天大的功德,沒看見天道都降下無量功德了嗎,你敢質疑天道?”

多寶啞口無言,苦澀的說道,“師尊,您這就有點不要臉了,咱們師徒父子之間,能不能多點真誠?”

“真誠?”通天一拍大腿說道,“好,那我就跟你說道說道,你覺得如今的洪荒如何?”

“百花齊放,人才輩出?”多寶不確定。

“什麼百花齊放,就是一鍋漿糊。”通天說道,“仙道取代其他大道成為洪荒唯一之後已經有數千萬年,但而今也沒有誕生幾個像樣的人才,主宰洪荒的依舊是先天這批人,何來的人才輩出?”

“額…龍族敖心和玄都師弟不就是?”

“今代龍皇是個意外,若要說,他連今人都算不上,這個你不必打聽。至於玄都,他身負天命,與洪荒的自然發展,沒有任何關係。”

“師尊,這個可以問嗎?”多寶好奇了。

“不可以。”通天說,“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是你的境界不夠,告訴你有害無利。”

多寶本就不是多事的人,問玄都一來是私人感情,二是上清宮如今這模樣,能多一點底蘊就多一點了。

“弟子知道了。”

通天走下蓮臺踱步說道,“截教必須建立起來,我做的承諾也必須實現,有教無類,皆不吝教誨,這是對天道的承諾,也是對世人的承諾。”

“師尊,皆不吝教誨是否太過了,我之師尊好意,可洪荒生靈良莠不齊,為非作歹之輩比比皆是,求道無門之時還好,可一旦讓他們入了師尊門下,以後學了三拳兩腳,又有了聖人弟子的名頭,更是猖獗,這因果未免太大了些,早晚是要償還的啊。”

“不必多說,承諾就是承諾,沒有更改的餘地,你所說的只是你自己的看法而已,若是隻以心性純良,資質優厚的人為物件,這教化之道未免也太過膚淺了。”

砰~

一隻玉如意憑空出現,敲在通天頭上,這是指著道士罵牛鼻子,捱打也活該。

通天受了一擊哎呦翻天卻也沒事兒,更像是兄長玩鬧。

“哼~”

通天翻了個白眼,樂呵呵的看向多寶,“好了,說正事吧,副教主。”

“嗯?”多寶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