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像是一道開關,夏怡然出門的一瞬,陸晚歆腿下一軟,她扶著旁邊的桌子才勉強沒有倒下。

她親手殺了他,那把匕首是他送的,她卻拿著它狠狠刺進了他的胸口。

鮮血淋漓,毫不手軟。

他已經死了,他說過機會只有一次,她用了那次機會,親眼看著他倒在她面前。

荒郊野外,深山老林,無人知曉他們的過去,也沒人能救他。

她顫抖著站直身體,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停地告訴自已:「沒事,陸晚歆,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總會有相似的聲音,何況隔著電話,聽錯了也正常,而且這個張易宸,她聽都不曾聽說過。」

她坐在會客室裡坐了小半個小時,直到有學生來敲門找她:“陸老師,上課時間到了,下面兩節課是連著的。”

陸晚歆抬頭,眼神有些迷茫,她定了定神才衝來人點頭:“好,我馬上上去。”

上課的時候,洛歆的狀態好了許多,只要沉浸在舞蹈世界裡,精力被分散,她才能儘快恢復鎮定。

下午三點半她今天的課程就結束了。

收拾好東西出門時,賀維川已經帶著宥宥在門口等著。

賀維川撐著傘,懷裡抱著身穿黃色雨衣的小女孩站在學校大門口的避雨亭下。

一大一小正在說著什麼,宥宥被逗得咯咯笑,時不時仰著腦袋拍拍手。

看到陸晚歆出來,她伸出小小手向前探身體:“媽媽,媽媽,媽媽出來了。”

陸晚歆看到宥宥和丈夫,心底最柔軟的東西就會被觸動。

她配合著小跑過去把宥宥抱進了懷裡,用臉蹭了蹭宥宥胖乎乎的臉蛋道:“讓媽媽看看,我的小豆包好像黑了,嗯?”

宥宥被她蹭癢了,笑著摟緊她的脖子道:“媽媽壞,我才沒有黑呢,奶奶說我是最白的小豆包。”

三歲的孩子,口齒伶俐,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配上撅著嘴巴的小表情,又可愛又乖巧。

陸晚歆暫時忘了今早從起床後就滿身的不適和一整天的異樣感,親了宥宥一口道:“我們今天去宥宥最喜歡去的水上樂園,好不好?”

宥宥連連點頭:“嗯嗯,爸爸也說了,我要去坐那個會飛的船。”

宥宥口中會飛的船,是兒童橡皮船,水池不大,大人進去水剛到大腿邊,小孩坐上去,橡皮艇從半坡上滑下,順著水流飄到另一邊。

很多小孩都喜歡玩那個,宥宥見過,但是年紀太小,她嘗試了一次不敢坐,回家了以後又心心念念想去坐。

陸晚歆不介意讓宥宥多嘗試幾次,孩子總會長大的。

賀維川撐著傘,攬著陸晚歆的肩膀向馬路對面的車走去。

他也不說話,就看著自已的妻兒笑。

人生很多喜事,都讓他遇到了,陸晚歆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喜事,最大的幸運。

同樣在馬路邊,離得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車裡的男人從後視鏡裡看著溫馨又幸福的一幕,撕開了手裡的糖果包裝塞進了口中。

荔枝味的水果糖,又甜又膩,最不好吃的一種味道。

副駕駛的車門開啟,夏怡然彎腰鑽了進來抱怨:“易宸,我來了,哇,這雨真大啊,下了整整一天還在下。”

她收了傘,從包裡掏出來紙巾擦了擦手,又繫好安全帶。

沒聽到張易宸的回應,她扭頭看他,發現男人的目光落在後視鏡上,一動不動。

她疑惑向後看,只看到陸晚歆抱著孩子坐進副駕駛的一幕。

想到早上打電話的場景,夏怡然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問:“張易宸,你認識陸老師啊?那就是我們陸老師——陸晚歆。”

張易宸收回視線,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敲了敲道:“不認識。”

夏怡然抿抿唇,觀察著男人的神色,沒看出什麼異樣。

應該是不認識,如果不是她要來學舞,兩個人根本毫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