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碎片戛然而止,沈玉琢轟然倒地,直直摔在了地面上,整個後背都貼在了尖銳的石頭上,手心也被劃破了,黑袍鮮血橫流。

他無力頹然倒在亂石上,摔得雙眼發昏。

凡人的身軀就是麻煩,脆弱不堪,輕輕摔一下就爬不起來了。

少年有些氣餒,這時虞昭折返回來,下馬走上前看他,不解道:“你怎麼突然放手了?”

這蒼羽馬的速度快的很,半路跳車,哦不,半路跳馬,沒摔個半身不遂都算是他運氣好了。

沈玉琢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說,剛才被那記憶挑動了心絃,晃神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的準備起身,動了兩下,沒爬起來。

其他人也慢慢折返了回來,目光遲疑,可是人家有實力破陣,接下來的路程還是要靠他的提供幫助的。

“也走了這麼久了,原地休息一會兒便是。”歐陽銘從人堆裡走了出來,從儲物袋取出了一個玉瓶,裡面放置的正是上好的療傷丹藥。

“沈姑娘,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不要推辭。”

沈玉琢也不矯情,直接伸手接了過來,虞昭瞥了一眼,拉低了帽簷,找了個角落坐著。

猛的冰冰涼涼的觸感從臉頰旁傳過來,虞昭頓感怪異揚手抹了一把,是一條黑色的小魚兒,看著他熟悉的眼神,少女的心咯噔一下。

小聲道:“小石頭?”

小魚歡騰撲騰著尾巴,歡呼雀躍。

他好像是不能出來的,虞昭疑惑不解,“你怎麼跟來了?”

小黑魚得意的翻騰著,墨玉般的身軀在微光下閃著光澤,“我很厲害的,小小的分魂之術而已。”

魂魄是人最重要的東西,而且修仙之人最忌諱的便是魂魄受損,分魂之術可是一些大能修士才會的東西,這讓虞昭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

就在這時,一雙如玉般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小黑魚海藻般的大尾巴。

“你這東西竟然也跟過來了。”沈玉琢意味不明,眼底帶了些異樣的情緒,恐怕剛才的記憶就是他動的手腳。

他起身將小黑魚握在了手裡,閉目凝神,嘗試與他在魂魄的層面溝通,細碎的光暈縈繞在一人一魚的身上。

心海內。

“現在就我倆了,說吧,剛才是不是你動的手腳?”沈玉琢目光如炬,語氣堅定。

小黑魚咕嚕嚕朝著他吐泡泡,漫不經心的輕笑一聲,“這不算動手腳,這是讓你想起一點事而已。”

本來都說了十年後來接他,沒想到過了上千年都沒來將他帶回,再待下去,他都要被逼瘋了。

“別亂我道心。”沈玉琢眼底劃過一絲晦意,“日後我必斬你。”

“嘖嘖嘖,冷酷無情的霽雪劍仙。”小黑魚用魚鰭拍了拍胸口,“我好怕怕喲。”

兩人本就是一體,誰也奈何不了誰。

沈玉琢氣結,腦子嗡嗡的,他的情魄怎麼是個這麼無賴的玩意兒?

他捏了捏眉心,“你跟來幹嘛?”

不是在籠子裡待的好好的嘛,竟然跑出來了,瞎折騰。

“我來找昭昭。”小黑魚在他身邊轉圈圈,還時不時用尾巴扇他的後腦勺,懷疑他腦子是不是修仙修壞了,沈玉琢被拍的不耐煩了,額角狂跳,後撤步躲過他的尾鞭。

“既你已被分離出去,那便算不得是我沈玉琢了,你所做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他義正言辭道。

他不想承認他是他的一部分魂魄,也不想承認他喜歡過虞昭。

他的道是不能有偏差的,一心向道之人又豈能拘泥於情情愛愛,迂腐之人,道心不堅定之人才會被紅塵所侵擾。

他沈玉琢自然是不能滾落紅塵的,宗門全力培養他,就是為了抵抗異族大軍,振興人族,飛昇天界的。

這是他的心之所向。

道心有痕,他便補上,道心有染,他便斬之。

小黑魚看向堅毅的他,眸光澄澈,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變了。”

那個敢愛敢恨有人情味兒的沈玉琢沒了,他知道,若是此刻回去,獨屬於昭昭的情魄便會被他親手斬殺。

三世情緣終將毀於一旦,他不想消失,也不想失去昭昭。

凌厲的眸子微垂,沈玉琢周身都爆發出一種強大的殺氣,他此刻就想將他絞殺殆盡,等他強大之時,籠中的他也會被殺掉。

感受到他強盛的殺意,小黑魚縮成一個小球,渾身顫抖,如墜冰窖,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所有人都不能阻擋他,包括他自已!

一股淡淡的光暈籠罩著小黑魚,見身旁的小魚變得暗淡,虞昭頓感不妙,急忙用神識包裹住他,掐斷了兩人之間的聯絡,小魚縮成一團,下意識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等小黑魚再睜眼的時候,便看見她擔憂的目光,淺色的眸子宛若不滅的星辰,裡面倒映著他小小的身軀。

他的昭昭,真好。

不能再這般放任下去了,沈玉琢一手捂著腦袋,急忙伸出了手,還想直接掐死小黑魚。

虞昭自然是不能如他的願,將小魚捧著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護在懷裡,目光警惕。

看著他倆狼狽為奸,沈玉琢面具下的臉已經崩裂,衣袖下死死攥著拳頭,咬牙切齒,“把他給我。”

他的情魄,他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不行。”虞昭將手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彷彿若是他再前一步,她就要拔刀動手了。

二人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歐陽銘搖著摺扇上前,微微挑眉問道。

“兩位這是幹什麼?”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常青道友還替沈姑娘出戰呢,現在就為了什麼東西打起來了?感情還真是脆弱呢。

兩人冷哼一聲別過腦袋,誰也不服誰。

氣氛有些尷尬,透過指縫,歐陽銘也看到了虞昭手裡的小黑魚,愣了一下,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建議道。

“要不把魚分成兩半,一人一半不就行了。”

沈玉琢嘴角帶笑,這歐陽銘的建議倒是不錯,“可以。”

“不行!”虞昭渾身都在抵抗,切成兩半還能活嗎?他跟著她出來的,自然她得罩著他。

她本就是一毛不拔的人,更何況是從她手裡搶走一整條魚,門都沒有,窗也得關上。

“開個玩笑啦。”歐陽銘搓了搓手,“這魚更喜歡常青道友,那便是她的,沈姑娘若是喜歡,再另外買一條便是。”

“君子不奪人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