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鵝毛鎮

人間百姓大多生存在山與山夾縫之間，建立村莊和城鎮。

鵝毛鎮位於哀牢山東南一側，沿著郊外乾涸龜裂地石向前去，便可直到鎮門。

天際陰灰，下界少有晴日，多為陰雨，現在已是下午兩點左右，四人在鵝毛鎮前站定。

鵝毛鎮，三個大字鐫刻於鎮門前左側格外醒目的高石之上，後方是有兩米高的鎮牆，圍繞小鎮而建。

下界人類的城鎮或者小型聚集地村莊都會建立堅固外牆來抵禦夜晚山間鬼怪侵襲，鎮門口的石頭也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開啟防護罩的聚靈石陣眼，能自動識別不同於人類的氣息，並將之排除在外。

鎮門內隱約有白霧湧動，遮掩內部氣息和景象。

蘇年風和劉禪悟在前，安月和唐小武次之，四人先後踏入防護罩範圍內，裡面的場景陡然一變。

而四人的羊皮卷也同時點亮，上方浮現一層小字。

【恭喜到達任務地點鵝毛鎮，任務者蘇年風、劉禪悟、安月、唐小武】

【鵝毛鎮鎮長李元宏已收到通知，羊皮卷自動詢問會面地點】

【羊皮卷正在詢問會面地點，鎮長李元宏正在答覆，請耐心等待】

【鎮長李元宏請求雙方在鵝毛鎮家禽養殖中心碰面，是否同意】

【是 否】

蘇年風選了是，他抬頭看著略微有點緊張的三人，說，“我們先去家禽養殖中心，鵝毛鎮民風淳樸，大家不用有壓力”。

他和蘇茗先前常常二人一同出來歷練，對這些輕車熟路，但這次蘇茗飛昇後，村裡小隊重新組成，這三個人沒出來過幾次，尤其是唐小武和安月，也是第一次配合，略微有些緊張也是正常的。

劉禪悟和唐小武點頭：“好”。

安月撐著一把淡色油紙傘，面板雪白，眼睛像個小狐狸水靈靈的透著一股狡黠，小姑娘點頭“嗯”了一聲。

幾人根據地理圖上路線前進，路上三三兩兩行人路過，沿街叫賣的商販少，頭戴斗笠，身後跟著一群雞鴨鵝的養殖人多。

跟著地理圖走到一條小道，走到最後卻發現有一面較為嶄新的牆，封住去路，成了死衚衕，幾人只好往回走。

地理圖雖然能放大或縮小地理路線，但更新慢，鑄造閣的人沒有那麼多的人手能及時更新當地居民多造了一條路或者新修了一堵牆這種事，有時走著走著掉到河裡去也是常有的事。

蘇年風領著三人往出口走，走到出口便隨機喊住個戴著斗笠趕鴨子的養殖人，問家禽養殖中心在哪。

“家禽養殖中心啊，正好我也去，跟我走吧！”

養殖人很熱情地說，一邊趕著鴨子一邊和他們聊天，路程約莫一炷香，說話聊天的時間過得飛快，到了養殖中心的時候養殖人甚至有些訝異。

“啊，到了！”

養殖人抬手捏著斗笠往上推了推，看著這涇渭分明的養殖場，左邊大片土地用來圈養土雞，右邊和後面的大片土地則都用來養鵝，雞毛鵝毛飄飄灑灑滿天飛，家禽味飄散在空氣中。

養殖人看著他們一個個打扮並不像本地人，況且也不知道鎮中心在哪，養殖人肯定地指著鵝場右後方的一棟小木屋對他們說，“你們是修仙的道長吧，我們鎮長就在那棟木屋裡，你們直接過去就行”。

蘇年風：“好，多謝”。

“不謝不謝！還得多虧了你們為我們除掉那些怪物呢！”，養殖人擺手，略有愁眉苦臉道，“你不知道，鎮上又開始不太平了，夜裡雞鴨鵝叫得比什麼都嚇人，跟人似的叫啊！我們根本就不敢出去看，你們來了好啊，好好，正好把這些妖魔鬼怪都收走！”

唐小武和安月：“這……”

他們只負責護送人上山下山的安全啊，怎麼又開始收妖降魔了，那不是另外的價錢嗎？

蘇年風點頭，“若我們能做的，必當盡力”。

“好好，你們小年輕就是能耐大，我這老頭子……”

眼見著養殖人又要開啟新一輪的話題，蘇年風眼疾手快地作了作揖，“多謝您帶路了，鎮長在等我們，時間有限，先走一步”。

說完，四人連忙和養殖人拉開了距離，還能聽見養殖人從身後傳來的熱情“不謝！”。

幾人很快繞過了中間的雞鵝養殖邊界，來到小木屋前。

小木屋蓋的手工很好，看上去就十分牢固結實，木板厚實，手關節扣門聲也悶悶的。

咿呀——

門被開啟，鎮長李元宏是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皺紋如溝壑般勒在面龐，拄著柺杖，身形微駝。

李元宏：“各位道長，你們來了，請進”。

木屋佈局構造簡單，一張竹蓆床，兩張椅子，和一張案桌，上面整整齊齊擱置一疊公文。

李元宏拄著柺杖尷尬地掃視一圈，只找到了兩張椅子，“我這兒也沒地方坐，幾位不嫌棄的話在床邊可坐一會兒”。

蘇年風：“沒事，我們隨便坐就是了”。

安月和唐小武兩個人早就感覺到累，兩人已經一屁股坐在人家草蓆邊。

劉禪悟人高馬大的，也一起坐了下來。

人到齊了，李元宏坐在椅子上，看著蘇年風嘴唇嗡動了一下，似乎面露難色慾言又止。

蘇年風：“鎮長，您有話不妨直說，要是是關於這次上山的事您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護好大家的”。

李元宏搖搖頭嘆了口氣，為難地說，“其實我不是因為這個難辦，實不相瞞，其實鎮上最近不大太平，夜裡家禽死了不少，一開始只是幾隻，我們以為是黃鼠狼也沒多管”。

“但是後來，家禽一晚上就能消失幾十只，甚至百隻，就算我們鎮是養殖大戶，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蘇年風微微蹙眉：“您是說……有妖怪下山了？”

李元宏連連點頭，“我們是這樣想的，每次誰家死了家禽那天夜裡就能聽見嗚嗚咽咽的哭聲，和人小聲說話的聲一樣……只是鎮門的聚靈石陣也沒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元宏滿是皺紋的臉上苦悶，安月坐在床邊聽著，疑惑道，“這不是應該專門釋出任務去尋除妖的道長嗎？我們這次接的任務只是護送採集”。

坐在一旁的唐小武嗤了一聲，和劉禪悟靠得更近了點，她一天不懟別人就難受是吧？

這樣直接質問未免有些沒禮貌，蘇年風微微蹙眉，制止道，“安月”。

“沒有沒有，姑娘所言極是”，李元宏連連點頭，半站起佝僂的身子來，然後慚愧低下頭，仍舊是一副為難的表情，“只是……我們也沒辦法，要幫鎮上除妖起碼要出二十個靈石，才能有隊伍接。”

二十個靈石？

安月蹙眉心：“你們鎮不是養殖大鎮嗎？賣出去的家禽怎麼可能不夠這麼幾個靈石？”

李元宏搖頭道，“道友有所不知，鎮門的聚靈石陣每月最少都要消耗一百五十顆靈石，我們鎮每月向別的鎮出售的家禽雖多，但路費人力也並不便宜，一筆賬算下來，不虧損便算是盈利了”。

安月：“那也不能……這樣強買強賣啊”

安月的聲音比先前質問要小了些，但在房間內還是清晰可聞的。

坐於木椅上的蘇年風看她一眼，小姑娘臉上可以清晰看見倔強不服氣的表情，鎮長的目的被這麼直勾勾地說出來，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低頭喝茶掩蓋尷尬。

蘇年風垂眸，隨後朝鎮長微微頷首，“鎮長，我們先出去商議一番，一炷香後來給您答覆您看如何？”

李元宏：“自然可以，道友們就在屋子內聊吧，我出去看看我的鵝”。

“好”

鎮長出去後，門咿呀一聲關上，陷入寂靜。

那身穿藍白色道袍的清俊青年就坐在黑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茶，掀蓋輕抿。

明明沒有開口，也沒有看向他們，卻莫名讓人有幾分忌憚。

安月雙手交握，抿了抿唇，低下頭來，額前的碧綠墜子輕晃。唐小武和劉禪悟對視一眼，默契地盯著牆壁。

“安月，你可知錯？”

蘇年風放下手中杯盞，杯底輕輕一聲撞擊和桌面嚴絲合縫。

安月默了一瞬，還是不服氣，“我不明白，鎮長明明就是想讓我們白給他幹活，我為什麼不能說？”

唐小武撇撇嘴，“沒說讓你不能說，是讓你別這麼正大光明的說啊。”

安月立刻一個眼刀掃過來：“我在和隊長說話，你插什麼嘴？”

“別吵別吵，讓人聽見不好”，劉禪悟忙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示意外面還有鎮長。

“安月，你們下山次數少，不知道山下鎮的情況，”蘇年風沉吟說。

“聚靈石陣對於山下存在的很多規模不大的鎮來說，的確是一件非常大的負擔，這一路走來，你們可以看見路邊行人穿著打扮皆樸素，麻衣斗笠常見，鎮長並沒有說謊”

安月：“可我們也沒有義務就幫他們解決鎮上的妖啊？抓妖辛苦不說，還危險，聽這鎮長的意思，這妖還是從山上來的，那些妖都有遠古血脈，一不小心就是死在他們手裡呢”。

這回唐小武和劉禪悟都沒有說什麼，安月說的沒錯，什麼報酬都沒有，修士本就修道坎坷，和凡人一般壽命百年，在下界如果一百年內沒有修煉到大乘期，基本就無緣飛昇。

許多人修仙甚至都只是為了圖個快活，哪管這麼多，他們下來接任務除妖，也不能一分錢不拿，白打工啊。

蘇年風微微無奈：“鎮長也沒說什麼都不給，我們聽人說完了再做打算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