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遺址站,姜辭晚直接提著醫藥箱去了考古大棚。
已經是晚上七點,大棚的燈還亮著,依然還有許多考古人員堅持在一線。
馬鈺見她回來,停下了手中的記錄,“感覺怎麼樣?”
姜辭晚有些惱火,“別提了,考試中規中矩,但是小命差點搭進去。”
尋了一個穩妥的角落放好醫藥箱,姜辭晚滿意地拍了拍手。
她本來想將醫藥箱放在宿舍,但是自已多數時間都在棚裡,想了想還是放在這裡方便又安心。
馬鈺湊上來,“這個醫藥箱還怪可愛的,特別是這個貼紙。”
原來在高鐵上,姜辭晚把聯名貼紙全用來裝扮醫藥箱了。
馬鈺見她對著醫藥箱傻笑,啟動了她的八卦雷達,笑呵呵說:“這個小箱子不會是那天來看你的那位帥哥醫生送的吧?”
姜辭晚瞬間斂了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嗯。”
“嘖嘖嘖,可真是心細如髮啊。他對你真有意思吧?這不是完美男友是什麼?”
陸悅可和楊小彤加起來都沒有馬鈺八卦的一半功力。
姜辭晚經常對她招架不住。
她故作鎮定,“別胡亂揣測了,他家和我家是世交,我們又是老同學,關係近了些很正常。”
“而且我真把他當朋友,現在不準備談戀愛,忙著呢。”
馬鈺叉腰,笑著指她,“話可別說太滿,我見過太多一臉正氣說自已絕對不會喜歡誰誰誰,結果不出倆月又愛得死去活來的了。”
對於她的一連串討伐,姜辭晚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忽然瞥見張霖琛那道修長的身影緩緩向這邊走來,她趕緊捂住馬鈺的嘴,低聲道:“姐,馬姐,我求你別再說了。”
她現在的人設是封心鎖愛,獨立自強。
她可別給她露餡兒了。
馬鈺也發現了張霖琛,做了個ok的手勢,姜辭晚才放開了她。
張霖琛走到兩人面前笑著打招呼,“辭晚回來了,筆記怎麼樣?”
他擔心直接問考得如何,不出本意地給她上了壓力。
姜辭晚點了個贊,從托特包裡拿出筆記笑著說:“果然還得是師兄,筆記現在物歸原主。”
張霖琛接過,“對你有幫助就好。”
“我過來是想和你商量,我最近在準備一篇論文,不過不是關於三星堆的,與你畢業論文研究的摩崖造像有關。”
姜辭晚聽完,細眉一挑,來了興趣。
張霖琛的導師魏百泉是我國傑出的考古學家,他能成為魏百泉的學生,自身打鐵肯定過硬。
如果有張霖琛牽頭的話,這篇論文質量絕對有保障。
“師兄已經選好題目了嗎?”
張霖琛的目光似乎帶有深意,“回頭我將題目和調研資料發你微信,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
姜辭晚點了點頭,但又有些猶豫,“但是……”
距離畢業只剩半年時間,除了畢業答辯,找工作的事情還懸在頭上。
她擔心時間太緊,抽不出精力完成論文。
到時候就辜負張霖琛的一片好心了。
張霖琛看出了她的顧慮,“我明白你的情況,我來做大框架,你負責錦上添花,通訊寫郭虹老師,一作可以寫你。”
馬鈺一聽張霖琛這麼大方,瞬間來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舉手,毛遂自薦,“師兄,我可以嗎?”
“我雖然術業不精,但是資料整理我在行啊!”
張霖琛的視線從姜辭晚身上挪開,面色從容,“當然可以。”
姜辭晚怎麼好意思承了張霖琛的情,還搶他的一作,連連揮手,“師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們,就當我們倆是你的馬仔,不過一作我是不敢受的。”
姜辭晚說話的時候張霖琛一直盯著她。
他知道她笑起來時有一對令人深刻的梨渦。
但是他今天才發現她不笑時,她的眼尾是呈細長的上挑形狀。
所以眼睛才這麼有靈氣吧。
他低頭笑了一下,“好。”
回到宿舍,姜辭晚洗漱完坐在床尾,一手抹身體乳,一手點開張霖琛發來的檔案。
“《XX石刻殘損造像病害討論》”
論文的選題要小而精且具有前瞻性,這個題目一看就有得做。
再仔細研讀了選題背景和研究意義。
姜辭晚發現,這個選題張霖琛完全可以自已完成,他又為什麼要邀請她加入呢?
難道真是因為她的畢業論文是這個方向,認為她可以提供更多幫助?
姜辭晚縮了縮指尖,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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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的冬天,見不到太陽。
從早晨到傍晚,天色都是一樣的陰沉,正午也不例外。
潮溼,陰冷,是本地土著和外地人難得保持一致的評價。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種天氣,就是狗來了都得抑鬱。
頂著刺骨的寒風,姜辭晚準時來到4號坑上工。
在上個月,4號坑已經進行到文物提取階段。
除了提取出象牙,玉巾,有領璧和青銅器外,還提取出一件通體完好無損的玉琮。
在此之前,在良渚文化遺址中發現過不少玉琮。
但將神樹雕刻在玉琮上的,三星堆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重量級國寶在自已手中面世,姜辭晚說不激動是假的。
在她二十餘年的人生中,或者終此一生,田野都是,都將是她最快樂,最興奮,最有意義的地方。
從坑裡出來,姜辭晚揉了揉酸脹的腰肢。
幾個小時一直匍匐在移動平臺上進行發掘,她這快要散架的身體實在是有些受不住。
坐在坑邊,馬鈺突然一句“居然出太陽了”,引起了姜辭晚的注意。
說實話,再見不到陽光,她人都要發黴了。
離開發掘倉,將口罩,手套,防護服脫去後,姜辭晚裹著羽絨服走出大棚。
抬頭一看,陽光果然穿透單薄的雲層,折射出無數條金色絲線灑落人間。
一陣風颳過,將不遠處成片的小麥吹得輕輕搖曳。
《聖經》中,這樣提到過具有極強抗寒抗旱能力的小麥。
“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就死掉了,仍舊是一粒;若是落在地裡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姜辭晚盯著麥田,想起前段時間在考古探險的路上不幸殞命的考古博士。
在她看來,這句話也是對考古工作者的最真實寫照。
一位考古工作者離開了,但還有無數的後繼之人承襲前人的精神,懷揣著對歷史的敬畏與探索的熱情,在黃土地上默默耕耘。
他們在等待,等待著驚豔世人的文物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就在姜辭晚陷入思緒時,眼前突然出現一片暖寶寶。
“看你都凍得縮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圍條圍巾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