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中的紅燈滅掉,戴著口罩的護士從手術室走出。

而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時隨還在想等會應該怎麼開口讓顧斯白把自已墊付的醫藥費還回來。

沒錯,顧斯白,司機,甚至還有時隨自已打破傷風針的醫藥費都是時隨花的錢。

“你是患者的家屬嗎?我給你說下注意事項...”

護士扯了扯口罩,剛準備開口交代。

“我不是他的家屬。”

時隨一句話打亂了她的計劃,護士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我不是他的家屬,但你可以告訴我注意事項,我會記下來的。”

“病房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患者的麻藥勁還沒有過,先不要讓他喝水...”

護士挨個叮囑,時隨認真聽著,記下了每一個字。

病房裡

時隨搬了把椅子守在床邊,用目光描摹著床上人的五官。

不得不說,顧斯白長得比顧庭軒有感覺多了。

顧庭軒頂多算個陽光英俊的帥哥,但帥的很普通,並沒有什麼能讓人一眼記住的特點。

但顧斯白不一樣,這人眉眼間都帶著矜貴傲氣的意味,周身鋒芒畢露。

眼睛狹長,眼尾上挑,唇色總是淡的,薄唇微勾,似笑非笑時總給人一種被老狐狸算計的意味。

時隨和飯桶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間,顧斯白緩緩睜眼。

但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略微偏過頭打量著看似在出聲的時隨。

“你醒了?”

結束了和飯桶的閒聊,時隨一轉頭就注意到了盯著自已的顧斯白,語調驚喜。

當然要驚喜了,畢竟現在顧斯白在時隨眼裡就是閃閃發光的鈔票。

顧斯白難得笑的帶了幾分真情實感,光明正大的伸手捏了捏時隨的臉,輕咳兩聲後回應。

“我昏迷前還有意識,謝謝你救了我。”

“你要記得把醫藥費還給我,我受傷你也有責任,所以你要給我雙份。”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顧斯白沒料到時隨第一句話說的會是這個,唇角的笑容僵住。

“你不會是不想給吧?那就算了,也沒有花我很多錢。”

見顧斯白表情不是很好看,時隨善解人意道。

“錢我現在轉給你,你加我好友。”

顧斯白黑沉的眸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時隨不疑有他,直接遞出了自已的手機。

掃碼加了好友後,顧斯白直接轉了20萬過去,遠遠超過了時隨墊付的醫藥費。

“你轉的太多了,需要我還給你嗎?”

時隨單純以為是顧斯白傷重手抖多按了個零,眨眨眼,真誠的發問。

“不需要,你收了吧,你救了我一命,我的命可比二十萬值錢多了。”

顧斯白雖然面上不顯,但他心裡清楚今天要是沒有時隨的話,他就算有幸不死,也保不住自已的雙腿。

“那就謝謝你了,對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太敢回家,你幫我解釋下。”

之前在寺廟裡時隨闖了禍也都是由那群見不得他挨罰的師姐出面斡旋調解。

現在讓顧斯白充當這個角色,時隨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既然不太敢回家,那不如到我這裡待上幾天,等臉上的傷口養好了再回去。”

臉上剛包紮好的傷口被微涼的指尖拂過,時隨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思考起了顧斯白的提議。

“既然你和顧庭軒是情侶關係,那麼在我的別墅住下自然是合情合理,小隨你說呢? ”

顧斯白語氣蠱惑,垂眸定定的看著思索的時隨,像是深山老林裡等著騙過路文靜書生的狐狸。

“不管怎麼說,我總歸算你半個岳父,你要相信我不會害你的,顧時兩家別墅離的又不遠...”

顧斯白一點點誘哄,表面上卻裝出副為時隨考慮的體貼樣。

“好吧...我去你家待幾天,謝謝你收留我。”

時隨在某些方面遲鈍的厲害,他以為顧斯白是真心想要幫他,傻傻的就往陷阱裡跳。

跳完還不忘抬頭感謝一下佈下陷阱的獵人。

“真是乖孩子呢...你要是在顧庭軒那裡受了委屈,記得告訴我,我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顧庭軒抬手揉上時隨凌亂柔軟的短髮,低聲慨嘆,尾音拉的很長,輕到被風扯散,不動聲色的藏好了那分背德的心思。

活了近三十年,顧斯白頭一次有了動心的感覺。

顧斯白沒有什麼道德底線,他狡詐又偽善,顧庭軒這些年也不老實,兩人之間也沒什麼深厚的情分可言。

所以對於和自已養子搶人這件事,顧斯白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畢竟時隨不是說過嘛,他不喜歡顧庭軒。

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

不喜歡的兩個人何必在一起浪費時間呢?倒不如讓自已這個當長輩的幫幫忙。

總歸是顧庭軒心盲眼瞎沒有福分,顧斯白倒是樂意代勞。

“顧庭軒的事情不用你管,你還是保護好你自已吧。”

時隨自認可以應付顧庭軒,反倒是顧斯白,這人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哪來的氣勢說要主持公道。

顧斯白完全沒意識到自已已經被時隨小瞧了,病房裡的兩人思維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咚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顧斯白淡聲說了句“進來”。

推門而入的男人穿著一身整齊的西裝,帶著半框眼鏡,神情著急,滿頭大汗,看上去趕來的匆忙。

“顧總,我這邊剛接到您車禍的訊息就趕過來,公司的事情我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可以放心養傷。”

顧斯白溫柔出聲示意時隨離開先在外面等一會,時隨乖乖照做,臨走前還不忘把門關好。

時隨剛走,病房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男人站在門口,冷汗順著脖頸往下流,他低著頭,連擦都不敢擦。

顧斯白的表情沒了剛才的溫和,眼神深邃冷冽,彷彿深不見底的冰窟,男人通體生寒,完全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眼神。

這才是真正的顧斯白,殺伐決絕,冷漠殘忍。

“孫助理,今天的行程只有你和司機知道,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斯白不是蠢貨,那大貨車實線變道闖紅燈,他可不認為,這是一場意外。

孫助理的頭壓的更低了,渾身汗毛炸開,心慌手抖。

“對不起,總裁,我的膝上型電腦昨天丟了,我以為不會有什麼事情就沒把這放在心上...”

商場如戰場,顧斯白手段狠辣,得罪的人不少,想要他命的自然也有。

因此顧斯白一向謹慎,行程對外絕對保密,這次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他自然要想辦法報復回去。

“孫助理,我沒什麼耐心聽你解釋,從現在開始,給你三天的時間,把人帶過來,否則..”

顧斯白冷冷地發號施令,不用他說後半句孫助理都知道自已要是沒辦到下場會有多慘。

“放心,顧總,三天之內,我一定會把事情調查清楚的!”

助理抹了一把臉,連連應聲,轉身就要離開,被顧斯白出聲打斷,

“幫我調查一下時隨,兩個小時內把資料給我。”

孫助理接下吩咐,著急幹活去了。

“咚咚咚!”

又是敲門聲響起,緊接著就是時隨試探的聲音,

“顧斯白,我進去咯...”

顧斯白調整好神態,一身冷氣收放自如。

房門推開,時隨走進來,病房的氛圍和他離開之前無二。

想到剛才孫助理離開時如臨大敵的姿態,時隨暗自不解。

“小隨,過來。”

顧斯白招招手,眼神柔和,完全沒了剛才凌厲的色彩。

“顧斯白,醫生說你傷口沒感染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那我今天晚上住在哪裡?”

想到顧庭軒還在別墅裡,顧斯白開口果斷,

“不用等到明天,別墅裡有家庭醫生,既然已經縫好針了,那就沒必要再待在醫院了。”

顧家家庭醫生的水平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醫院的醫生,更何況待在醫院只會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

顧斯白當下就決定要出院。

“啊?可是你的司機還在你隔壁病房住著呢,重度腦震盪,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了院。”

“那就讓他在醫院安心養傷,顧家不止這一個司機。”

時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跟著顧斯白上了車。

車子緩緩停在城郊別墅前,顧斯白拒絕了司機攙扶的要求,反而選擇靠在時隨身上走。

“顧斯白,你自已不能走路嗎?”

時隨皺眉看著把手臂搭在自已肩膀上的顧斯白,很是不解。

“你知道的,醫生勸我靜養,所以小隨你就扶我一把,萬一我不小心扯到傷口怎辦?”

顧斯白的氣血還沒恢復,唇色臉色都蒼白,說起這話裝可憐的時候還真多了幾分說服力。

一旁主動提出要幫忙的司機:“.....”

顧斯白可沒忘爆炸那會兒時隨抱著他狂奔的場面,想來時隨並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柔弱呢...

顧斯白之前並非沒有見過時隨,相反兩家偶爾有生意的往來,他也見過這個所謂的時家獨生子幾面。

只不過那時的時隨可沒現在這麼有意思,這麼討人稀罕。

“那用不用我把你抱起來?你這樣靠著我覺得你應該不太舒服。”

時隨真心為顧斯白考慮,但愛面子的顧總怎麼可能會答應讓時隨把他抱起來。

一瞬間,顧斯白直起了身子,收回了自已的手臂,臉上也沒了剛才虛弱不可自理的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