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為師弟引薦二孃!

玄澄此時還記得當時的自己連臉上都掩不住歡喜,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還對自己師兄玄慈百般感謝……

焯!

現在的玄澄回憶起當時的自己的表現,瞳孔中彷彿有兩團火在熊熊燃燒,鼻腔裡吐出粗氣,衝著葉二孃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好極了,你沒死真是好極了。”

“貧僧還能再殺你一次!”

眾人都聞到了玄澄和葉二孃之間濃濃的瓜香。

雖然吃瓜是人類的天性,但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所以刀白鳳等人並未耽誤,只管朝著深山裡面走去。

玄澄想要阻攔,四大惡人已經跳了過來,分作四方圍住他。

正對玄澄的,赫然是“無惡不作”葉二孃。

葉二孃手中柳葉雙刀自她來到玄澄面前時已經當空劈落,速度之快,捲動起獵獵風聲。

“來得好!”

玄澄怒吼一聲不退反進,反光的腦袋頂著雙刀劈砍,卻不動用手中禪杖,而是擄袖揎拳,一拳頭後發先至砸在葉二孃的小腹處。

鐺!

柳葉雙刀劈在玄澄頭頂,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玄澄鐵拳砸在葉二孃小腹,頓時將她砸的雙眼暴突,雙手上的力氣都去了大半,身軀像是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但玄澄並未停手,而是重重一腳踢起,將葉二孃整個人都踢到了半空中。

如此毒辣陰狠的一招讓老四“窮兇極惡”雲中鶴都忍不住頓了頓身子,“直娘賊的老和尚,對女人都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他慢了,段延慶和“凶神惡煞”嶽老三速度卻不曾慢。

段延慶雙柺如風,疾行之速竟然比那些輕功好手還要快,喉頭雖有一刀讓他口不能言,卻可憑藉秘術腹語開口:

“玄澄和尚,小心了!”

雖然是背後偷襲,但段延慶還是依著江湖規矩提醒一聲,表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出手。

只是他的手中卻未曾慢下一星半點,甚至還在出言之時越發快的點出了一十六道一陽指力。

玄澄只覺自己背後數道惡風突起,僧衣被壓在背上,又聽得段延慶那堪比馬後炮的“提醒”,忍不住生生氣笑,手中禪杖往後一揮,同時一手扯動頸上佛珠,轉身之際一把扯下!

嘩啦——

只聽聲聲脆響,一百零八顆佛珠化作高明暗器擊潰了一陽指力,如同密雲一般反壓向段延慶。

段延慶瞳孔縮如真芒,雙柺在地上一點,身影頓時朝著一旁閃過去,避開了那些佛珠。

南海鱷神嶽老三性子憨蠢,本身又在側方,並未有多少念珠覆蓋此地,因此他見這些念珠打來,只管拿起手中鱷嘴剪朝那些佛珠剪去,腳下卻是不停。

只有雲中鶴。

這人先前被嚇得頓了一頓,又怕自己不怎麼出力,事後被老大清算,因此腳尖一點便施展高明輕功追上老大段延慶。

結果面對這佛珠,老大段延慶倒是蕭灑的躲了過去,輪到他時卻已經避閃不及,手中兩隻細長鑌鐵鶴爪連連抓起,足底狠踏地面,身影想要拔高避開念珠。

也是他輕功卓絕,竟然真的避過了一半念珠。

但剩下的一半念珠還是將他自己腰下到雙腿打了個稀爛。

“啊!!!”

雲中鶴髮著慘嘯摔落在地,手中鑌鐵鶴爪摔在地上,兩手下意識去觸碰自己的傷口,緊接著又是鑽心的痛覺襲上大腦,疼得他眼淚鼻涕直往下流。

他名雲中鶴,最是貪花好色,一身功夫裡最擅長的也是輕功,如今自腰以下不知被那佛珠打出了多少孔洞,別說是貪花好色了,就是那功夫都被廢去了七七八八。

他在這邊慘叫。

葉二孃在那邊摔在地上,撞在一顆大石上滾落在地,身子顫抖個不停,跪在地上,腦袋和雙肩緊貼著地面,兩隻手則是繞過身下捂住了受傷的地方。

鮮血滴滴染紅了雙手,從指縫間瘋狂流淌而出。

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葉二孃的瞳孔裡滿是劇痛帶來的瘋狂和怒火,但如此劇痛之下,她的腦袋裡就像是一片空白,別說是發聲了,就連動彈都不想動彈。

只不過這劇痛中,也讓她回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她本是少林寺腳下一莊上的放羊女,家中貧寒,早早將土地掛在了少林寺名下,從民戶變成了佃戶,以此減免朝廷的賦稅,雖然給少林寺交的租子也不少,但家裡人還是對少林和尚們感恩戴德,常去寺裡請願。

等到年紀大了一點,她也跟著阿孃去,不過阿孃是去求子,她被安排在了另一間禪房裡。

就是那時見到了玄慈。

玄慈那時候的年紀已經不小,但看起來莊重肅穆,看上去是個有道高僧,慈眉善目的長輩。

因此葉二孃對他只有敬重。

但沒想到,第二次見玄慈的時候,慈眉善目的玄慈卻是讓她去勾引一名叫玄澄的和尚,必須要讓對方動情,但絕對不能讓對方吃肉。

不管事情成不成,她家的租子都可以減到三成。

如果不答應,那她家的租子會漲到六成。

五成的租子已經讓葉家只是勉強度日,再提一成,只怕葉家要喝西北風去了!

“那是我家的地!”葉二孃還記得自己那時氣得快哭出來。

但玄慈只是語氣平靜的回道:“但現在是少林寺的。”

葉二孃沒辦法,只能答應了玄慈的交易。

好在玄澄醉心武藝,心中一片赤誠,面對她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的世界,有心接近下,還是動了心思,找到玄慈幫忙引薦……

呵,真是個蠢貨!

葉二孃沒有反對的餘地,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和玄澄暗自定下了終身,並且玄澄承諾,等他練完了第十三門絕技,就還俗娶她。

好像一切都走向了光明?

當然不!

正所謂有情皆孽,無人不冤。

玄澄想要還俗的心思引起了少林寺靈字輩長輩們的不滿。

他是少林寺兩百年來最傑出的弟子,自然不會怪罪到他身上,這份罪自然落到了葉二孃身上。

幫助玄澄了斷塵緣,這件事就這麼交給了玄慈。

葉二孃忘不了,那一天玄慈帶人來到家裡,當眾說自己勾引了少林寺高僧,將葉家從葉家的地裡面趕了出去,還將她拽回了少林寺。

她本以為認個錯就行。

但她忘了,玄慈事情都做到了這一步,又怎麼可能放過她這個知情人?

藉著家醜不可外揚的理由,玄慈將她帶去了後山佛塔,說是和玄澄私下裡解決這件事。

如此進退有度的他自然得到了長輩們的誇讚,但誰也不知道,那天葉二孃被帶到玄澄閉關的洞外,卻是被玄慈強暴了。

“玄澄師弟,你看好了,葉二孃是這麼用的!”

他在用葉二孃刺激玄澄,想要逼玄澄走火入魔!

從一開始,玄慈就沒想過讓玄澄安然離開少林寺——玄澄的天賦實在太高,寺裡面的長輩們肯定不會放手,就算萬一有了例外,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把玄澄再拉回少林寺來。

所以只有他死了,或是廢了,玄慈才能安心。

玄澄沒有反應。

玄慈就換了套路,拿家裡人逼迫葉二孃,叫她叫出聲來,還得主動求子。

葉二孃不得已只能聽從。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玄澄終於從閉關的佛塔裡出來,但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雙目猩紅。

他的武功早在第一天的時候就因為走火入魔被廢了,僥倖沒死,卻也武功盡失。

但他恨啊!

於是在恨意的催發下,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轉修大相國寺的泰安蟬經,以損耗壽命為代價,終於壓制住了傷勢,重獲真氣。

剛出來,玄澄一個照面便抓花了葉二孃的臉,將她踢暈了過去。

後面的事情葉二孃並不知曉,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玄慈鎖在了某處山洞,從他口中得知玄澄殺了她家裡人洩憤,如今已去了大相國寺。

玄慈每天都過來送飯、送藥。

葉二孃一開始還以為是日久生情,玄慈對自己動心了。

但沒想到,是她懷孕了!

後來雁門關之戰後,玄慈情緒低落,時常來找她發洩怒火,等孩子出生後,更是奪走孩子,一掌震碎她的心脈。

天憐可見!

她的心臟自幼與人不同,僥倖撿得一條性命。

但她不敢找玄慈、玄澄報仇,也不敢去找自己的孩子,就跑去搶別人的孩子,殺別人的丈夫。

越是嫁人後過得幸福美滿的女人,葉二孃就越恨,非要殺了人,搶了嬰兒,再抓花她的臉不可。

二十年來如一日!

葉二孃搖了搖腦袋,想要抬頭看局勢如何。

便聽到有腳步聲在前方響起,緊接著便感覺到一隻腳踩在頭上,對方力氣之大,竟然將她半張臉都按進了地裡!

葉二孃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撕拉一聲,後背瞬間一涼,暴露在了空氣裡。

是玄澄!

玄澄看著葉二孃雪白的背上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痕,臉上卻露出了愉悅的笑:“你個人儘可夫的賤人!瞧你過的這般悽慘,貧僧真是老懷大慰!”

他走到葉二孃身後,一腳踹翻了葉二孃,緊接著重重哼道:“賤人!貧僧這就送你下地獄!”

呼呼風聲響起,

葉二孃只覺得劇痛自後背一瞬間蔓延全身,雙眼頓時暴突而出,噴出一片血霧來。

玄澄並未停下,宛如洩憤一般將禪杖揮舞的風聲不絕,一下又一下的砸碎了葉二孃。

做完這一切。

玄澄也摔坐在地上。

丟下禪杖,雙手艱難的合十,與其釋然的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如果忽略掉他滿臉的鮮血,倒也稱得上一句寶相莊嚴。

可惜,此時的他就像是地獄殺出來的邪佛,臨死之前都不忘作惡的惡僧。

是的,臨死!

玄澄的胸口處有一道血痕,老是被段延慶捨命一擊打出來的致命傷。

如果是當年的玄澄,打四大惡人根本不會費力,可惜他當年走火入魔受到反噬,經脈十斷七八,如果不是泰安蟬經妙法,只怕他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多年來功力不漲反退,如今更是壽數不足,這才會出山為皇城司賣命,替大相國寺討一份人情,還一份因果。

沒想到居然能借此了卻心結,玄澄自然是滿足的不得了。

“可惜……”

他的目光朝山中望了一眼,宛如風中殘燭般的生命在低聲嘆息中徹底逝去。

“沒能殺了玄慈!”

……

……

深山第二關乃是由少林寺的人駐守此處。

少林寺領頭的人是玄慈和玄悲二人,餘下還有玄難和玄寂,以及二百僧兵。

早已商議好計劃的眾人再次分兵,丁春秋帶著星宿派弟子和阮家供奉一起殺向少林寺眾僧。

刀白鳳等人繼續向前。

最裡面是皇城司的高手。

但此時已經自己亂了起來——

皇城司司主為了避免鳩摩智死在這裡,因此選擇解開了鳩摩智身上的毒和束縛,希望雙方能夠通力合作。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副司主燕龍淵居然趁機和鳩摩智聯手,裡應外合暗算司主!

然而即便如此,皇城司的司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勢。

“想不到你竟然對我早有防備,不知我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燕龍淵,或者說是慕容博一臉感慨的看著面前的司主。

當年他假死被發現後,原本以為中原武林已經沒了他容身之所,卻沒有想到被司主找上了門,要他改名換姓加入皇城司效力。

慕容博自然不會拒絕。

並且這麼多年來化名燕龍淵,自問戰戰兢兢,做的事情也是盡心盡力,勞苦功高的成為了副司主。

卻不想還是被司主提防了。

司主一臉“你看我是傻逼”的表情嘲諷地看著慕容博,“以前的我的確對你信任有加,但段譽都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懷疑你?”

慕容博一愣,旋即點頭認真說道:“是我想岔了。”

“不過司主布這麼大的局,就為了挖出我?”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司主冷笑道:“你也好,鳩摩智也好,只不過是疥癬之疾,用你們的命來剪除高手,給朝廷管束江湖的名義,才是我的目的。”

“吐蕃?大理?嗤,我已經和吐蕃王子達成協議,派高手殺了吐蕃國主,如今幾名皇子忙著爭權,就算要打仗,目標也只會是沒了後繼之人的大理,更別說我手裡還握著他們和我合作的證據,誰敢來犯,定叫他聲名盡喪,失了權柄!”

“如今江湖上丐幫四分五裂,執牛耳者只剩少林寺,眼下有刀白鳳她們帶來的高手,足夠將這一批玄字輩都殺了。”

“再讓刀白鳳除了你們兩個,萬事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