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打電話過來，說老爺子狀態不錯，蘇羽翼就催著沈淙之帶她去了醫院。
開啟病房的門，就看見護士正在喂老爺子吃東西，老爺子的精神頭很好。
“爺爺。”蘇羽翼輕盈的身子，快步跑到床邊，兩隻手緊緊地覆蓋在老爺子蒼松的手上。
“羽翼！”老爺子看見她，渾濁的眸子裡，閃著清盈的光，“哎呦，丫頭呀，你總算回來了，爺爺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眼淚從眼窩裡湧出來，低著頭，兩地溫熱落在老爺子的手背上，“對不起，爺爺，我回來晚了。”
老爺子慈愛的反握著蘇羽翼的手，“這有什麼對不起，回來了就好，既然回來了，就別任性再鬧著出國了，我現在多活一天都是賺到。”
“您別這麼說，爺爺。”
蘇羽翼眼淚嘩啦啦的流著，怎麼都止不住。
沈老爺子，是沈家唯一愛她疼她的人，這個老人堪比蘇羽翼的親爺爺，她只要一想到，親人離世的痛，就感覺撕心裂肺。
沈淙之拿來紙巾幫她擦了眼淚，“爺爺，你和羽翼說話，我去和醫生聊聊。”他說話的時候，很自然的把蘇羽翼剛剛哭亂的頭髮別在了耳後，彷彿已經做過無數次，如此熟練。
“爺爺，我來餵你吧。”蘇羽翼禮貌的從護士手裡接過湯碗，小聲朝她道謝，便站在床邊，乖巧的喂老爺子喝湯。
老爺子雖然醒了，但身體還很虛弱，消化系統也出現缺陷，所以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喝了小碗裡的湯，護士過來收走餐具，蘇羽翼仔細幫老爺子擦嘴擦手，幫他調整到舒服的位置，才有時間坐下來。
“羽翼，爺爺知道你是怪爺爺自作主張讓你和阿堇結婚，才生氣出國，不過……”
“不是的！爺爺，是我自已想出國。”蘇羽翼聽見老爺子如此說，有些慌亂的接話，
她怎麼會怪爺爺這個，她怪的從來都是她自已。
“哎……”老爺子搖頭嘆笑，他並不相信蘇羽翼的說辭，“羽翼，你既然不想和阿堇結婚，我就把這個婚給你們退了，這個事我和阿堇也說過，以後爺爺不逼你做任何事情。”
老爺子的語調充滿遺憾，蘇羽翼作為故友之孫，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了，一開始看見蘇羽翼寫的想嫁給沈淙之的生日卡片，他高興了一整夜沒睡。
說真的，他還真不放心把自家養大的小丫頭交給別人照顧，沈淙之是很好的選擇，而且羽翼還喜歡他，那更是錦上添花。
雖然蘇羽翼好幾次找老爺子說，她那是寫著玩的，沒有真的想嫁給沈淙之，老爺子全當她是在害羞，沒有當真，畢竟在他心中這是最好的安排，老頭有老頭自已的固執。
只是，讓兩人跪在祠堂定親那天，小丫頭居然鬧著要出國，老爺子才意識到，或許，羽翼說想嫁給沈淙之，真的只是說說。
“爺爺，您說什麼？退婚？”
蘇羽翼聽到老爺子的話，心中掀起的狂風巨浪不亞於經歷了最高階颱風。
爺爺同意他們退婚？他不知道他們已經領證了嗎？
還有，
沈淙之也知道退婚的事？
那為什麼還要和她領證？
他不是說都是依照爺爺的吩咐嗎？
“當然，你們能結婚那自然是最好的，我相信阿堇能把你照顧好，你們平常在老宅見面少，互相確實不瞭解。不過你們肯定能相處好，難道你忘了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起玩的多開心，捉蝴蝶弄的滿頭大汗的。”
老爺子並沒有發現蘇羽翼的臉色變得古怪，他說這些，只是想用過去的記憶最後做一次努力，希望蘇羽翼能接受沈淙之。
老頭還是覺得他們兩個最配，在他心裡，沒人能配得上乖巧玉立的蘇羽翼，也沒人能配得上優秀尊貴的沈淙之，其他人他都看不上，除了他們彼此。
***
沈令玄打電話來催了好幾次，沈淙之終於在除夕前三天帶蘇羽翼回了老宅。
老宅裡已經有了過年的氛圍，到處貼著寓意美好的福字，掛著紅色的燈籠，這些都是幾十年匠人工坊裡，製作出來的，每一個都堪稱工藝品。
按照傳統，每年這些各式各樣的燈籠，都是由沈氏主母在大年十五之後分發給各院傭人，這是祝福的延續，也是對他們一年工作的慰問，更是來自沈家的認可。
別看這只是一個燈籠，沈家大宅的燈籠，在外面的價格一個都能賣出幾萬的價格，很多人更是會買回家用作收藏。
蘇羽翼已經是沈淙之的妻子，自然是跟著他去了他常住的東院。
堂前精美的炭爐裡已經提前燒上了紅豔豔的炭火，炭火不是用來取暖的，討一個興旺好兆頭的同時，也能送點溫暖，不至於一進門就涼颼颼。
畢竟不是封閉空間，再旺的炭火也難抵寒氣，雲老催促沈淙之回房間，蘇羽翼被他拉著，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沈淙之在老宅的住處。
“冷不冷？”
沈淙之銜著蘇羽翼的手哈氣，車子只能停在大門口，走進來要二十分鐘，天空中零星飄著小雪，寒氣浸骨。
“我不冷。”蘇羽翼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毛毯，推著沈淙之坐下，將毛毯搭在了他的腿上。
雖然房間裡已經足夠暖和，但薄寒未收，蘇羽翼還是擔心沈淙之受了涼，透過看雲老嚴肅的臉龐就知道，冬天一到，面前的男人就是寶貝疙瘩，受不了一點寒。
沈淙之扯著蘇羽翼的手腕，讓她一起坐下，手被他握進毛毯裡，熱烘烘的暖意包裹著冰冷的面板，讓她忍不住輕顫。
在碧亭山，蘇羽翼已經習慣了和沈淙之的親密接觸，但回了老宅，這個給她滿滿壓制感的地方，她總是畏首畏尾放不開。
再加上這裡的傭人都認識他們，被沈淙之圈在懷裡，如此曖昧的動作，讓蘇羽翼自生錯覺他們在看她時，用的是一種惡人得逞的鄙視眼神。
雖然她知道這裡的傭人都是專業的，即使內心因為聽見什麼看見什麼有波瀾，表面也都會平靜如水，也知道什麼話不該說，但蘇羽翼還是忍不住亂想。
這或許就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