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樊天頭髮硬生生被薅下來一把,他狠狠捶向侯柯旭,“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手快放手啊啊!”

侯柯旭面容扭曲,一腳踹了過去,“你居然敢利用我,我死都不放,除非你當著鏡頭的面承認是你設計陷害何雪嬌!”

“你在放什麼屁,沒有證據就不要潑髒水,這事跟我沒關係!”

“你、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蠱惑我犯了錯,我的演藝生涯也不會就這麼毀了。”

“是你自已沒腦子,憑什麼怪我!”

時漾收起掃把,看著地上倆人狗咬狗,眼中滿是諷刺。

沈蕩川走到她身邊,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柔光,“累不累?”

時漾不在意的擺擺手,“對了沈小川,你就不怕我真把賀樊天打死啊,要知道他可不能死。”

一旦世界男主死亡,這一切可就崩塌了。

沈蕩川溫和的牽起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他讓你不開心了,該打,漾漾想出氣就隨便出。”

“即使...即使世界毀滅也沒關係,再來多少次我都會找到你。”

時漾歪歪頭,“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有重來的機會了呢?”

沈蕩川微怔,握緊了她的手,濃密的眼睫垂落下來,“只要能和漾漾一起,就是死也沒關係。”

時漾輕嘆一聲,“沈小川,你真是一點沒變。”

時漾拉著他走到欄杆處,海風輕拂帶來鹹鹹的氣息,“沈小川,你瞧,這片海好看嗎?”

夜晚的大海安靜的像是一幅潑墨的畫卷,海面倒映著星河的璀璨,重疊又不斷分散的碎光將整個海面全都鋪滿。

一眼望去,閃閃發光。

沈蕩川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視線,偏頭望著身側的時漾,似乎是怎麼也看不夠的樣子,

“好看。”

“……”

他敏銳的察覺到時漾異樣的情緒,抿緊了唇,有種可憐巴巴的感覺,“漾漾,真的很好看,你別不開心。”

時漾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軟肉,

“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有點心疼。”

“我好不容易養出來會笑的小少年,就這麼水靈靈的變回一開始的樣子了。”

她費盡力氣將那些色彩塞進了他的眼裡。

可是歷經千次循回之後,沈蕩川的情況好像變得更嚴重了。

除了她,沈蕩川的眼裡再看不到半點美好的事物了。

甚至對生命也更加漠視了。

沈蕩川有些無措地牽緊了她的手,“漾漾……”

時漾望著遠處的與天際融為一體的海平面,回握住了那雙微涼的手,燦爛一笑,

“沒關係,往後的日子裡,我們一起重新去感受這世間的美好吧!和煦的陽光,甘甜的雨露,盛開的繁花,高聳的雪山……我們再一一體會一次。”

“沈小川,這次不一樣,我在你身邊。”

所以,別害怕,認真去享受。

沈蕩川眼眸微彎,銀灰色的短髮被微風吹動,眉宇間柔軟了幾分,溫柔至極,“嗯,說好了。”

***

一路上何雪嬌乖乖的縮在孟繁歌懷裡,沒有哭也沒有開口,安靜的可怕。

孟繁歌回到房間剛把她輕輕放到床上,她就張開嘴,聲音輕的像只貓,

“我想去洗澡。”

孟繁歌扶著她走到浴室門口,看著她明顯不對勁的狀態,有些不放心,“嬌嬌,我、我可以陪著你嗎?”

“我要自已洗澡!”

何雪嬌提高了音量。

“好,好,我不進去,我就在門口等著你,好不好?”孟繁歌近乎是祈求般的看著她。

何雪嬌錯開她的眼神,關上門後跌跌撞撞的走向浴缸。

她拼命洗搓著身子,白嫩的肌膚上硬生生被搓破了皮,

“為什麼,為什麼怎麼都洗不乾淨?”

何雪嬌心底滿是恐慌,咬著手指,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逼著自已去忘記那段經歷,豎起渾身的尖刺,努力迴歸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現在,被發現了。

大家都知道了。

她很髒。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六神無主的時候耳邊忽然想起賀樊天那句冰冷的嬉笑,‘我要是你啊乾脆自殺得了。’

何雪嬌頓時升起一股逃避的情緒。

她閉上眼緩緩沉入了浴缸。

睡著的話,就不用去想怎麼面對了。

孟繁歌在浴室門口焦急的徘徊,聽見裡面沒了動靜,心一下被揪緊,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嬌嬌?嬌嬌?”

“嬌嬌,你理理我,你再不說話我就進去了啊。”

沒時間再猶豫,她用力推開門,看見何雪嬌整個人毫無聲息的沉進水池裡,頓時害怕的跑上去將她撈了出來。

何雪嬌還未徹底暈過去,她劇烈咳嗽著,拼命掙扎,“你走開,誰讓你進來了,本小姐不用你管!你走開!”

大片濺起的水花拍打在孟繁歌身上。

有的水滴順著她額前的髮絲墜下來,墜成了連線的珍珠。

一時有些分不清那是水珠還是眼淚。

孟繁歌悲鳴一聲,用力抱緊了她,整個人顫抖的不成這樣,“別這樣,嬌嬌,別這樣。”

何雪嬌紅著眼睛,像只被欺負慘了的紅眼兔,用盡全力一把推開她,帶著重重的鼻音,

“你走開!你在可憐我嗎,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孟繁歌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匆匆爬了起來,她跪在地上顫抖著撫去她的淚水,

“我在心疼你,嬌嬌。”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孟繁歌整個人幾乎要被無盡的悔意淹沒。

都怪她。

她明明看出來侯柯旭的居心叵測,卻礙於自已的情感只想著一味逃避。

如果她沒有怯懦的縮在龜殼裡,嬌嬌根本不會受這種傷害。

何雪嬌停止了掙扎,靜靜坐在浴缸裡,雙手環抱著膝蓋,哭的泣不成聲,

“怎麼辦啊,為什麼我怎麼都洗不乾淨,我洗不乾淨啊。”

“我們嬌嬌很乾淨,一點都不髒,我們先擦乾淨好不好,你這樣會著涼的。”

孟繁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她。

這一次何雪嬌沒有躲,呆呆的任由她吹乾頭髮,換上乾爽的衣服。

從前孟繁歌一直遺憾自已的性別,性別的限制讓她面對感情的時候猶猶豫豫。

可是現在,她格外慶幸。

她也是女性。

因為女性之間多了一種特殊的懂得。

她理解她的脆弱,也心疼她的敏感。

“你沒有錯。”

“這不怪你。”

“嬌嬌別怕。”

“你要好好活著,看著那些作惡的人接受該有的懲罰,然後開心地像個小太陽一樣活下去。”

漫漫長夜中,孟繁歌擁抱著惴惴不安的何雪嬌,像是抱著她的全世界。

何雪嬌崩潰了無數次,孟繁歌就不厭其煩的安慰了她無數次。

溫柔有力的懷抱漸漸驅散了她心底的不安。

哭累了的何雪嬌終於揪著被子睡了過去。

在夢裡,小小的她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掙扎無果,只能絕望的哭泣。

又是這樣。

她又要再面臨一次地獄。

可是這一次,那扇厚重的鐵門終於被劈開。

小小的何雪嬌瞪大了眸子,水霧透染。

她的騎士斬斷了黑暗,踩著光一步步走到她身邊,

“嬌嬌,不要怕,沒事了。”

屬於她的神明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