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風光正好。

京城沐楊侯府內,下人們井井有條地穿梭在侯府之中,開始一天的活計。

侯夫人所住的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都給我死!給我的汐姐兒陪葬!!!”

大丫鬟立春驚了一跳,連忙衝了進去,“夫人,您怎麼了?”

撥開珍貴的雲紗帳,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眉眼間帶著滔天怒意,本就明媚的容貌愈發張揚豔麗。

喬姝看到立春,還是年少版的立春,驚疑不定:“你是立春?”

“是啊,奴婢是立春,夫人,您做噩夢了?”

喬姝看了一眼屋內的擺設,眉心擰起,因問道:“現在是安泰八年嗎?”

立春失笑:“夫人可不是睡糊塗了?今年是安泰三年,昨兒個是您的生辰,您多喝了幾杯,一直睡到現在呢。”

喬姝耳邊嗡了一下,她這是重生了?

她記得,她是在安泰八年,沐楊侯府的除夕晚宴上。

當時,她的婆婆和夫君等人聯手奪了她手中的權力,將她困於偏院。

她的獨女顧玉汐被侯府的人害死,她在除夕晚宴的飯菜裡下了毒。

怕他們死不透,她提著刀衝進去補刀,要這群人為她的汐姐兒陪葬。

沐楊侯府,血流成河,是她仇人們的血。

結果一轉眼,她重生了?

假如真的重生回了安泰三年,那麼今日,將發生一樁大事……

“夫人,楚媽媽過來了。”守門的丫鬟道。

喬姝眼皮一跳,淡定地道:“讓楚媽媽進來吧。”

這楚媽媽,是她婆婆顧老夫人的心腹,極得顧老夫人的信任。

沒一會,楚媽媽笑眯眯地進來了。

按照道理,這些跑腿傳話的事,派個小丫頭來便是了。

但侯府上下都知道,喬姝有銀子,且手頭松,每次給下人的賞銀都是一兩起步。

她年紀大了,也想攢點養老的銀子,所以親自走了一趟。

楚媽媽福了福身子,道:“請夫人安,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和您說。”

喬姝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我起身後就過去,媽媽先回去吧。”

“是。”楚媽媽應了一聲,但沒有行動。

她笑眯眯地望著喬姝,等著喬姝的賞銀。

她是顧老夫人的心腹,賞銀比尋常奴僕還要豐厚些。

立春也看向了喬姝。

往常這個時候,夫人會讓她去拿銀子。

不過夫人不說,她身為丫鬟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喬姝按了按太陽穴,見楚媽媽還在,便道:“媽媽怎麼還不走?”

楚媽媽嘿嘿笑了兩聲,“老奴年紀大了,腿腳不便,這走了一路,實在是累,嘴巴也渴,夫人上次賞的雨前龍井就很好。”

喬姝嗤笑,這個老貨,還想喝龍井?

她並不搭腔,只冷冷地道:“出去,本夫人要更衣。”

楚媽媽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仗著是老夫人的心腹,指責道:“夫人,老奴辦事辛苦,您不給賞銀也就罷了,怎麼還對老奴冷言冷語?傳出去,會寒了侯府老人的心啊。”

喬姝抿了抿唇,喚了一聲:“立冬!”

楚媽媽登時一喜。

以為喬姝喚丫鬟來,是要取賞銀的。

她語重心長地說:“老奴知道夫人當家辛苦,難免有疏漏之處。可是對待老奴這些侯府的老人,夫人還是要盡心些吶。否則老夫人知道了,定會對您寒心的。不過您放心,今日的事,老奴不會和老夫人說的。”

立冬走了進來。

喬姝冷著臉:“這個老貨教本夫人做事,還對本夫人擺臉色。要賞銀是嗎?立冬,賞她十個耳光!”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都愣住了。

往日裡,夫人對侯府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和善又大方。

就算老夫人那邊的人做得過分些,夫人也不過是大方的笑笑,並不計較。

如今怎麼要打人了?打的還是楚媽媽?

楚媽媽漲紅了臉,“夫人要打老奴?”

立冬一個箭步上前,左右開弓啪啪扇了她十個耳光。

立冬是習武之人,這十個耳光下去,楚媽媽的臉頰立刻腫了起來。

楚媽媽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喬姝眉峰高高挑起,嫌棄地道:“髒了本夫人的地?打出去!”

既然是打出去,那便不能對楚媽媽客氣了。

立春和立冬是喬姝的陪嫁丫鬟,最是忠心。

二人抄起傢伙,將楚媽媽打出去了。

楚媽媽被趕到院子門外,因著她的豬頭臉,來來往往的下人難免多看她幾眼。

她是老夫人的心腹,何時受過這等羞辱?

她哀嚎一聲,大聲控訴了起來:“夫人!老奴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打老奴?你不說個讓老奴心服口服的理由來,老奴定要去和老夫人告狀!”

院門開啟,立冬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楚媽媽嚇了一跳,立刻抱頭鼠竄,生怕立冬再揍她。

楚媽媽連滾帶爬地回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裡,她的狼狽模樣,將屋內的顧老夫人、侯爺顧璟安、表姑娘楚清兒都嚇了一跳。

顧老夫人緊張地問:“怎麼了這是?家裡遭賊了?你被賊人打了?趕緊的報官去啊!”

楚媽媽忙道:“老夫人,不是遭賊了,老奴這是被夫人打的啊!老夫人,您一定要為老奴做主啊!”

顧老夫人愣了一下,皺眉道:“胡說,姝兒怎麼會打你?她那圓滑的性子,給你賞銀都來不及,怎的還會打你?”

顧老夫人孃家的侄女,表姑娘楚清兒柔柔地道:“姨媽說得對,夫人出身商戶,從小會識字開始便看賬本做生意了,性子最是圓滑不過,楚媽媽,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聽到“商戶”兩字,沐楊侯顧璟安的眼中浮現毫不遮掩的厭惡。

他最厭惡的便是喬姝的出身了。

商戶女低賤,怎的配的上他?

從前不得已,他忍了。

如今沐楊侯府正是鼎盛,他忍不了了!

坐在他身邊的楚清兒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得意一笑。

那一廂,不管楚媽媽怎麼解釋,幾人都不相信是喬姝命人打了她。

她急得團團轉。

這時,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是我命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