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庚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隱隱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以至於打獵也會分神,昨天明明已將利爪刺入獵物體內,卻一個不留神,反被那駝鹿蹬了一腳,還好輝騰在一旁補了一爪子。

王城裡獵手眾多,也不必天天捕獵,所捕獵物主要借養年老體弱或是雌性獸人,他如果餓了,可以隨便找點吃的。

王城是這片大陸上的大邦,有森嚴的等級,一切按照實力說話,實力越高享有的權力越高、獲得物資越多。

他來王城不久,卻已是三級獵手,腰間繫著一條綠冀腰帶,以他的實力,過不了多久就會晉升到二級。

一路上遇到三三兩兩的獸人,有好多是攜家帶口的,今天有集市,有需要的人會出來換點東西。

“項鍊項鍊……海大福,真愛無形系列,產自南嶽之巔的水晶石。”小販賣力的吆喝著,兩眼放光的看著停在面前的年輕獵手。

還真是真愛無形,一塊沒經打磨無法確定形狀的粉色水晶石。銀庚不自覺的摸了把領口。

“真愛無形?真愛有形是哪個?”銀庚用手語比劃了一下,眼底陰沉的望過去。

小販梗著脖子,差點沒噎著,這眼神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呀!也對,這麼年輕就已是三級獸人,可惜是個啞巴。

“啊……奧,這是海大福家今年新款,下一季大概就會出有形系列,海大福家系列太多……太多了。”

“怎麼交換?”

“黃、綠各一顆獸石。”精明的小販正不錯眼的注視銀庚,一邊說一邊也試著用手語,獸界很少有聾啞人,他也不知自已比劃的獵手是否能看明白。

銀庚搖搖頭,目光從那顆粉水晶上移過來,一翻手拿出一顆綠獸石。

一顆綠獸石就是一隻駝鹿呀!本以為年輕獵人捨不得,頂多殺給一顆狍子石。天快黑了,估計也沒主顧了,他這種不打獵只靠販買獲得獸石的小販,今天已然是大收穫了。

“好吧,貨遇有緣人,以後可要多光顧我呀,這麼好的東西送給心怡的小雌性,保證多生兩個崽崽。”小販自已嘟囔著閒話,也沒有比手語,找了一個好看點的獸皮口袋裝好貨品。

銀庚看了他一眼,接過口袋,比劃了一下“我送我自已的。”

小販陪著笑,心想,是光啞不聾的,幸好我沒說什麼不著調的話。

天色不早了,銀庚打算回家,沒走出多遠,突然心臟驟緊,漸漸加深,頸上傳來嘩啦啦一串響鈴聲,一種瀕死的感覺湧上來。

是她!一定是她!

銀庚閃身跑到一棵大樹後,轉眼沒了身影。

盛敏覺得自已像一片葉子在海面上飄浮,四周風平浪靜,燦爛的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她好想翻個身,把這片溫暖壓在身下。她眯上眼,下意識的伸手一撈,毛乎乎的小東西沒有摟著,只有嘩啦一聲水聲。

盛敏猛的睜開眼睛。

只一眼,又立刻閉上了!

如果沒看錯,她此時正在一座山洞裡,山洞處在半山腰,因為能看到對面的峭壁。或者不能稱之為山洞,而是絕壁上的一處凹陷,像大平層裡落地窗的寬敞客廳,而她幕天席地的泡在池子裡。

她是應該在水裡---因為跳了水,可那是臨近山裡的一處深潭,四周沒有人,而她也不會水。沒人會去救她,她自已更沒法爬到這樣的崖壁之上……

昨天她吐了血,人家說年紀越輕惡化越快,她已經堅持了一年,現在喝水都會吐,也許就是這幾天了……打的那些針也沒什麼用,護士比她小几歲,看她時卻總一副憐憫的樣子。

也就這樣吧,一個人結束挺好的,本來她就是孤零零一個人,她已經安排好了後事,把鄰居的號碼留給醫院,那個日子一到,鄰居給她送到火葬場,骨灰也不用收,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可是那天天氣很好,湛藍湛藍的,病友的小孫女正在看動畫片。

“小灰灰,小灰灰。”一聲聲奶音傳來。

趁她還能走,她想再去看看……

僱了輛車,跑了兩個小時,終於來到那片樹林邊,她記得那裡有一個深潭,山上有水直流到小潭上,水聲悅耳,潭下幽深,似乎有暗洞相連,不然日夜飛瀉的水流都到了哪裡?

從山下走到潭邊用了一個小時,快累死了,歇了好大一會兒才拿出袋子裡的東西,兩盒牛肉,一盒午餐肉、還有幾塊蜂蜜蛋糕。

她環看了眼四周,真是個不錯的好地方。

小灰灰,一年了,媽媽再沒見過你,你還在怪媽媽狠心吧?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以後怕是沒機會見了……我帶了你愛吃的東西,你要是來這兒就好好吃一頓吧!

“小灰灰,小灰灰……”她一邊喊一邊四處張望,除了潭水佩環般的聲音,再什麼也聽不到了。

喊了兩聲,她沒了力氣,四仰在大石上,望著天上零星飄過的雲,下輩子她要麼做自由自在飄行的雲,要麼做一顆無牽無掛的磐石,再也不想做人了。

似乎沒有思考,只有眼前的天空翻轉,她一翻身滾進了水潭。

這樣一了白了,省得護士、鄰居麻煩。可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冷靜了一下,盛敏再次睜開了眼睛。

難道潭下的水道通向這裡?不,這有悖常識,水往低處流,而且,她的衣服呢?她不是泡溫泉!是投潭!要死總要體面吧!可此時她全身赤條條,像條魚一樣飄浮在石頭池子裡,她不會游泳呀,卻居然沒有沉下去。

水是綠色的,可捧起來是又是透明的,躺在裡面很舒服,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舒爽了,哪也不疼,面板都是從前健康的冷白色。

石頭池子高於地面,鬼斧神工像刻意開鑿出來一樣,面積有一間臥室那樣大,而整個山凹處大約有幾千平米,空曠而乾燥,除了不遠處有幾顆大石頭外,什麼也沒有。

梭巡了一圈後,盛敏抬起手臂狠狠咬了自已一口,這一口很用力,有殷殷的血津透出。看來這不是陰間,也不是夢,很疼還有血。她煩悶的雙手擊打下水面,這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還沒來得急籲出這口鬱悶,盛敏驚奇的發現,剛剛帶著血津的手腕已完好如初,而另一隻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手鍊,一條紅繩上赫然穿著兩顆獸牙,那是狼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