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讀一年

陳砳眼睛裡面佈滿血絲。

這一聲媽，是他欠了陳姨一生的最大遺憾。

2014年冬，大雪，道路結冰。

陳姨在小麵館做生意，遇到幾個吃飯不給錢的混蛋。

此時恰逢露西上大學的第一年，家裡急需用錢，於是，64歲的陳姨顧不得天寒地凍，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出門追趕那幾個吃麵不給錢的混蛋。

在警方的協助下，45美元追回來了，陳姨卻在追逐的過程中摔了一跤，回來之後便不停發燒，稀裡糊塗的離開了。

這一離開，就是76年。

……

陳砳這一聲“媽”，可把陳姨嚇壞了。

陳姨各種噓寒問暖，儼然一副親媽的姿態，急切的詢問陳砳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負了。

陳砳心裡十分感動。

他馬上就要開啟一段新的人生，過去的遺憾，就讓它過去吧。

嶄新的人生，他也要為陳姨一家人帶來嶄新的活法。

“媽……”

陳砳抹了一把眼淚，挺直身子，認真道：“過去，都是孩子不懂事，讓您費心了。媽，你相信我，從今天起，我會變得不一樣，我不稀罕進那什麼破NBA了……我會好好唸書，儘早幫助咱家脫離債務糾紛。我選擇復讀一年，學費的事，媽不用替我操心，我自已會賺錢了。”

陳砳一口一個媽，一口一個咱們家，說得陳姨手足無措。

這麼多年，陳姨也不是不想認下這個跟親生兒子沒有任何區別的福利院小孩，只是陳姨自已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哪敢隨便承諾陳砳什麼條件。

陳姨含著眼淚，背過身去。

兩人都冷靜了一會兒，還是陳姨率先打破沉默，轉過身摸摸陳砳的額頭：“不燒啊？孩子，你到底是怎麼了？”

陳砳含笑不語，把陳姨枯瘦的雙手緊緊握住，道：“我沒事，媽！我就是太餓了，能給我做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嗎？我太想吃這一口了！”

陳砳想吃麵，陳姨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滿足。

前前後後折騰了大約兩個小時之後，陳姨回到房間，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送到陳砳面前：

“吃吧！想吃你就多吃一點，阿姨專門做了一大鍋呢！”

難民窟的難民，大都不會做飯，所以這裡沒有廚房以及售賣水果生蔬的商店。

陳砳想在這樣的鬼地方吃上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著實有點太為難陳姨，但這一回，陳砳不打算白吃，趁陳姨出門找面的功夫，陳砳跑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支水筆，一個筆記本，然後把剩餘的錢包好，偷偷塞到陳姨口袋。

一共還有446美元。

陳姨一碗一碗的賣，這筆“鉅款”也夠她賣200多碗西紅柿雞蛋麵。

陳砳狼吞虎嚥的幹掉三大碗西紅柿雞蛋麵，連帶鍋裡的麵湯都喝乾淨，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眼看陳砳胃口這麼好，陳阿姨有些手足無措的道：“小砳，夠吃嗎？不夠吃我再去做……”

“夠了夠了。”

陳砳由衷讚道：“媽，你的廚藝又進步了。”

陳姨背過身去，眼眶紅紅的溼了一片。

“你這小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一口一個媽，叫的我都不適應了。你別叫我媽，還是叫我陳姨吧。陳姨沒本事，不配當你的媽。”

“媽，你別這麼說。”

陳砳在身後抱住陳姨，目光堅定，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親媽。媽，我以後一定會乖乖聽你的話，好好學習，考上一所好的大學，不讓咱家繼續受窮，我要讓你和爸爸、妹妹全都過上好日子！”

陳姨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砳長大了，有責任心，這是好事，可陳姨不想拖累陳砳，遲遲不肯應聲。

就她家裡那情況，陳姨實在不想把陳砳拖下水。更何況陳砳生下來就很可憐，還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他能照顧好自已，陳姨就謝天謝地，哪肯讓他揹負自已家裡的千斤重擔呢？

過了半晌，陳姨調整好情緒，接上之前的話茬，道：“小砳，還記得陳姨來時跟你交代的事情嗎？你可不許再騙我，不準再打籃球！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上學還是進福利院工作，你選一個。”

陳砳的目光看向門外：“我選擇再讀一年。”

米國高中也會提供PG年的選項，也就是12年級高中畢業之後再讀一年，以便能得到更頂尖大學的offer，當然也有一部分學生是希望在PG年中提升體育技能，以便能在大學參加校隊裡的比賽。

陳砳這回是真心選擇了前者，可惜之前他不聽陳姨的話，總是偷偷打籃球，以致於當他信誓旦旦的說出復讀是為了得到一所更頂尖大學的offer時，陳姨還是抱著三分信任七分懷疑的態度。

“媽，相信我！這回我是真的想要得到更頂尖大學的offer。”

重生之後的陳砳太懂得“知識改名命運”這句話的含金量，哪怕他還準備依靠打籃球掙錢，也不會干擾他學習的決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

無論孩子騙媽多少次，只要孩子第100次說出‘相信我’這三個字時，當媽的總會忍不住相信第101次。

陳姨不是親媽，勝似親媽。

“好好好，阿姨信你，阿姨的小砳長大了，以後再也不用阿姨擔心了……你趕緊睡吧，天已經晚了，阿姨走了。”陳姨戀戀不捨的說道。

這一別，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見到陳砳。

陳砳：“我送你。”

陳姨：“不必了，照顧好自已。”

陳砳：“我會的，等我好訊息。”

送別陳姨，陳砳返回房間，開啟控制面板。

正如陳砳所料，陳姨今晚沒有提供功德點給他。

他現在基本上已經摸清功德無量系統的正確用法了。

一般陳砳主動出擊的情況，都不會有功德點入賬，想要賺取更多功德點，還得被動的依靠大家成全。

陳砳決定復讀一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是真的準備好好學習，而且，他的目標還不小呢，他打算拿到的是哈佛的offer！

牛馬的人生若有機會重來一次，誰會錯過通往成功最佳的捷徑，繼續選擇最苦最漫長的社會大學？

第二天，陳砳整理房間時，發現了陳姨臨走之前悄悄塞到他枕頭下的2000美元。

陳砳小心翼翼地把這筆錢藏好，然後找來一塊鏡子，把衣帽穿戴的整整齊齊，回到母校，用昨晚新買的寫字筆，在PG協議書上一絲不苟的簽下自已的名字——

陳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