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外城區和奴隸販子

並沒有花費很久時間，馬車就駛出了高聳的城門，來到了所謂的外城區——就如同名字一般，外城區就是城外的一片區域。

相比於還算規整乾淨的城內，外城區簡直就是“垃圾堆”，只是剛剛駛出城門，一股嗆人的臭氣就撲面而來，把頭搭在車窗旁的露希婭不禁捂住了鼻子，感覺眼睛都被燻的想要流淚。

而這股臭味的來源，正是馬車下的道路。

不同於鋪著規整石板路的城內，城外這條連線著城中大道的小路，整個都是由屎尿混合鋪就，又經過無數人和馬車一遍又一遍的來回行走碾壓，才逐漸形成的。

露希婭強忍著嗆人的臭味，看向道路的兩側——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用雜草、樹枝、苔蘚、等一切可以搭建房屋的材料，胡亂搭建的“窩棚”。

面色蠟黃瘦弱的“外城區居民”就瑟縮在那些窩棚內，用畏懼的目光注視著行駛而過的馬車。

路旁，還有一些正在把屎尿倒在道路上，進行“道路擴建工程”的婦女，在看到馬車駛來後，連忙丟下屎尿盆，逃命一般，急急忙忙的跑回昏暗的窩棚中躲著——她們害怕自已的這種行為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城內人”，以此招來不必要的禍端。

對於這一幕，露希婭搖了搖頭，她的目光看向了別處。

相比於這些麻木的大人，那些眼窩深陷，大部分沒穿衣服，瘦的皮包骨頭的孩子們，倒是有些許不一樣。

他們在馬車路過的時候，總是發出不明意義的叫喊，然後追著馬車跑——雖然大部分孩子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大人拉了回去。

作為伯爵的次女，露希婭很清楚外城區的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在這個封建的奇幻世界，想要在領主的領地中生存下去，就要按時繳納稅務，那些在城內生活的，無論是平民區還是富人區的居民，基本都有著田產、礦業、領地一類可以創造價值的東西，它們可以選擇繳納自已產出的一部分作為稅務，以此接受霜狼城的庇護。

而城外的這些人，他們沒有田，沒有礦——或許在以前，他們是有著自已的田地或其他產業的，但在天災或人禍的侵害下，他們失去了那些賴以為生的資源，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自然無法按時交稅，於是就被所隸屬的領主驅趕出領地，成為了流離失所的流民。

在這個領地上的一切都是領主的，國家內的一切都屬於國王的世界中，他們就連開荒種田都不被允許，因此只能選擇在城外安營紮寨，靠在城內乞討、尋找一些野菜，野果，老鼠、挖掘苔蘚，以此勉強在夾縫中苟且的生存下去。

據說，在霜狼城剛剛建立的時候，城外只有幾個流民，幾個小棚子，只是近些年北海岸那邊獸人的侵擾越來越頻繁，大量鄰近的小領地被獸人所摧毀，那些失去家園的貧民，不得不遠離家鄉，淪為無家可歸的流民，向著遠離北海岸的方向遷徙——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就形成了這麼一片城外的新區域——外城區。

但這終究只是流離失所的流民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流民一般會在逃難的過程中自發的聚集起來，逐漸在野外形成一處處流民聚集地，互相抱團取暖，以求活下去——不是他們不想去投靠其他的領主，但大部分領主並不會願意接收有著自由民身份的流民——這些流民手裡沒有土地，創造不了價值，接納庇護流民，只會大量的消耗食物，影響到領主自身的奢侈生活。

倒是霜狼城是個例外，這座由伯爵統治的中型城鎮，雖然不會主動給流民派發食物，但卻允許他們在外城區駐紮，縱使這十分影響市容，但另一方面也是給了這些可憐人一些必要的庇護——至少在城池旁邊，野獸魔獸一類不敢靠近。

馬車又行進了一段，在拐過幾個姑且可以被稱為衚衕的路口後，停在了一座周圍有著大片空地的石頭房子前。

石屋說不上奢華，雖然有著三層，但建造用的石料都是最普通，沒有經過打磨的粗料，即使和城內的平民區相比，都顯得有些寒酸——不過在清一色破爛窩棚的外城區來說，這已經和“地主”的豪宅沒區別了。

“小姐，我們到了。”

馬車的門被從外面拉開，有著黑髮黑瞳，一副高冷麵孔的夏洛伊出現在了門外。她一手拉著車門，另一隻手緊緊握在腰間的劍柄上——出身外城區的她，比誰都清楚這裡的混亂。

那些看起來瘦弱的貧民，在飢餓的促使下，往往會在大腦不清醒的情況下，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做出一些......不那麼美好的事情。

“辛苦了。”露希婭不急不緩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目光不經意間，在那些遠遠盯著這邊，眼睛中近乎冒出綠光的貧民身上停留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她的心中就不由得感覺發毛，就像被飢餓的狼群盯上了似的。

得益於在之前做過功課，露希婭很清楚，這些人只是餓到了某種程度了，他們圍在奴隸市場附近，自然不是為了搶劫這一座外城區最繁華的建築——雖然也不是沒有人這麼幹過，但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淪為了最底層的奴隸。

相比於九死一生的搶劫，露希婭覺得，這些人更大機率是在猶豫，他們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已賣給奴隸販子，用失去自由為代價，以換取一頓飽飯，以及活下去的機會——奴隸販子至少會給奴隸提供一些食物，避免這些寶貴的“私有財產“被餓死。

‘這就是為什麼，縱使奴隸買賣在這個奇幻世界並不犯法，奴隸販子卻還是選擇把奴隸市場開展在混亂骯髒的外城區的原因之一吧......’露希婭有些悲哀的想道：‘某種方面來說，這裡就是奴隸販子的菜地，他們只需要等待菜地裡的菜自然成熟，然後透過強買強賣、誘騙等方法，讓這些菜乖乖的跳進菜籃子裡就好。’

就在這時，一聲突兀，有些油膩的大嗓門突然響起，打斷了露希婭的胡思亂想：“哎呀，哎呀，您看看，您看看，這是誰來了。”

露希婭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就見石屋的大門已然被從裡面拉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留著一對精緻的八字鬍，不算茂密的頭髮明顯塗抹了香膏，油光發亮的同時，緊貼頭皮、朝著兩邊不正常的傾斜，形成了一個看起來極其油膩的中分頭。

再搭配上那一身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皮毛做的，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禮服，以及褐黃色、透露著精光的小眼睛，給人一種一眼看上去，不是個暴發戶，就是個奸商的感覺。

“掌管商業的烈陽與正義之神在上啊！露希婭女士，哦不，如今該稱呼您露希婭子爵了。”又往前走了幾步，中年男人艱難的鞠了個躬，臉上那堆起的肥肉硬是擠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我昨晚還在懊悔，自已這種卑微的身份，不能參與您的成年禮晚宴，沒想到今天，您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哦！我第一眼看到您，還以為是哪位女神的神選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您比我想象中更加美麗！”

‘那可真是可惜，如果你出現在我的成年禮晚宴上，我就可以用‘對豬肉過敏’這個理由不用參加晚宴了.....’對人販子一向沒什麼好感的露希婭在心中腹誹，表面上卻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憶著之前調查到的眼前這個奴隸販子的資訊，開口道：“我可不認為自已能比得上女神的神選......波利·草叉先生。”

“您真是太謙虛了，在我看來.....”名為波利的奴隸販子還想說些什麼，但露希婭直接打斷了他，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一改往日在城堡內乖巧的樣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你應該是知道的，作為伯爵的次女，我聽過的讚美已經足夠多了，城堡中的那些傭人，可比你的舌頭靈活的多——他們總是喜歡變著花的去讚美我。”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一筆大生意，波利先生，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先請我進去。”

“當然，除非你對這筆至少會讓你賺到十枚以上金幣的大生意......”露希婭一字一頓的說道：“沒 有 任 何 興 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