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如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
不過沒等她陷入絕望的情緒太久,就聽到外面門鎖轉動的聲音,然後地下室的門被開啟了。
接著一陣腳步聲往古欣如的方向傳來。
她將已經閉上的雙眼又緊了緊,屏息靜氣,連呼吸聲都不敢再發出來。
腳步聲停在了她的身前。
然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這些是昨天半夜送來的,你將屍體用漁網包好拖到前面的魚池裡,然後將裡面已經浸泡好的骨架撈出來擦洗乾淨,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是孱弱的年輕男子聲音。
“別想耍滑頭!”沙啞的聲音道,“兩小時後我過來檢查,沒問題了你才有錢拿,要不是有人擔保,又說你急需錢,什麼活都願意幹,就你這瘦弱的身子,我根本不會要你。”
就聽年輕男子結結巴巴地問道:“那……洗,洗乾淨以後呢?”
“洗乾淨後扛到鍋爐那頭就是了,剩下你不用管。”
“好,好的。”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地下室的門被重新鎖上。
古欣如就聽那年輕的男子悉悉索索半天之後,感覺到自已的雙腳被抬了起來,然後朝某一個方向扯去。
背部傷口與地面磨蹭的痛感讓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聲音很輕,但在這如死般寂靜的地方,夠嚇破那年輕男子的膽了。
他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放下握在手裡的雙腳,抬眼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結果就對上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
怕他再次發出慘叫聲,古欣如忙死命地朝他張大嘴巴,用嘴型喊出了“救命”兩字,眼神裡透露出滿滿的哀求之意。
“什麼情況?”鍋爐的方向傳來中年男子低沉而渾濁的聲音。
“剛,剛才不小心被絆到了。”年輕男子慌慌張張地回了一聲。
就聽那頭又傳來像在喉嚨裡卡著一口痰的笑聲:“臭小子,想掙錢就得膽子大,這麼容易嚇破膽可不行!”
又聽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別嚇唬他,年輕人,一回生,兩回熟,不用怕,你就把他們當動物屍骨處理就行了。”
人也是動物。
瘦弱的年輕男子此時也已經鎮定了下來,指指鍋爐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已,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意思很明顯,他無能為力。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了很長時間,直到響起中年男子的催促聲:“臭小子,再不幹活一會我們這裡煮好了,就把你丟進鍋裡。”
嚇得瘦弱的年輕男子連忙討饒道:“我,我在幹了!”
他說著別過臉去,不再看古欣如,而是先去處理她後面的三具屍體。
那老人說得沒錯,他處理第一具屍體用了半個多小時,第二具不到二十分鐘就完成了,第三具則僅用了一刻鐘,然後便又輪到古欣如了。
處理死人那年輕男子有經驗了,但面對活人,他顯然還是束手無措。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喊幫手把她弄死,但是他顯然狠不下這份心。
幫她離開這煉獄一般的地方更不可能,他進來前是簽了死契的,且不說他能不能幫她逃出去,就算能,他也要以命償命。
就算他也跟著逃跑,錢掙不著還罷了,她妹妹的命就沒了。
看著眼前這個跟他妹妹差不多年齡的可憐女孩,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古欣如朝他抬了抬自已被束縛著的雙手,嘗試著跟他說唇語:“幫我解開!”
年輕男子遲疑了片刻,最終蹲下身子,背朝著鍋爐的方向,幫她把手上的繩索解開。
“你逃不掉的!”他用唇語回她道。
但是古欣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哪怕有一線生機,她都不可能放棄的。
很快繩索被解開,她忍著劇痛活動著自已的腕關節,又對著腳的方向朝那年輕男子努了努嘴,意思是讓他把自已腳上的繩索也解開。
年輕男子顯然沒有那個膽量,忙衝她擺了擺手,表示自已不敢。
古欣如沒法強迫他,只能嘗試著坐起身,結果剛抬了下頭就覺得脖子像是要斷了般的痛楚,而這時年輕男子也害怕地撲上來將她摁回地上,並死命捂著她的嘴巴。
痛得差點把自已的舌頭咬斷的葉欣如有些憤怒地朝他瞪去。
那男子便雙手合十,不停地朝她拜了又拜,似乎在求古欣如放過他。
獵人求獵物放過自已,場面看起來著實有些搞笑。
“臭小子,什麼情況,魚池裡的屍骨怎麼還沒有撈出來?我們這裡再有十分鐘可就完工了,你小子偷懶的話,我報上去,讓你一分錢拿不著。”
聽到沒錢,比沒命還要可怕。
年輕男子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就朝古欣如的嘴堵了上去,接著又把剛解下來的繩子重新纏回她的手腕上,隨手打了個結,然後就起身抬起她的雙腳,將她拖到鋪開在地上的漁網裡。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沒敢再看古欣如一眼。
等他將古欣如的身體拖到魚池邊的時候,古欣如已經因為疼痛暈厥了過去。
年輕男子在魚池前躊躇了一會之後,最終還是狠下心將古欣如翻滾著投進了魚池中,然後開始著手把經過細菌和魚的分解,已經成了鬆散體的屍骨撈出一具來,逃也似的朝鍋爐的方向跑去。
魚池裡,沒有封口的漁網散了開去,葉欣如的身體在混合著血沫和肉渣的池水裡慢慢下沉。
她是被刺鼻的腥臭味,還有灌進鼻口的水嗆醒的。
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翻身浮出水面,蜂擁而來的魚群瘋狂地撕咬著她渾身是血的肉體,鑽心的疼痛再次席捲她全身。
而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上疼痛,以及那令人極度反胃的臭味和池水,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像是灌了鉛的手,掙扎地想要褪去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繩索。
繩索綁得很鬆,所以她沒費多大勁就成功了。
她閉著眼睛,扶著浸泡在池中的屍身,將自已立在水池裡,頭浮出水面,吐出大口的血水來。
她覺得自已已經死了,跟這魚池裡的屍身沒有任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