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吧,秀英被她兒子打的腿都斷了,真是可憐人哦”。
“哪有,就是身體打出毛病了,腿沒斷。不過她也真是苦,沒被她家老頭打,反倒被兒子打,辛苦了一輩子,真是寒心”。
“我今天路過她家門口,看她頭髮都白完了,院子裡就她自已”。
“她家大兒子本來就不是老劉的,不過老劉對他也的確好,什麼都想著他”。
“都說孩子要是親生的才行,但你看他對他媽不也那樣啊”。
“她那天就不該管她家孫子,管多了能不捱打嘛”。
“老劉就是太老實了,不過聽人說老劉腰不好,去了好幾趟醫院嘞,那天他兒子推了他兩次,估計又得去醫院”。
“是她大孫女搞得鬼吧,那個叫麼斯巧的,她嘴巴也厲害嘞”,
“誰知道嘞,清官難斷家務事,要不是秀英人好,估計說麼斯的都有,委屈死了”,
“老兩口真是苦,不過她們家兩個閨女好,又懂事又孝順”。
“存再多的錢,兒子不孝有麼斯用,閨女嫁出去了,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天天在這,人家也有自已的家嘛”。
“我麼斯事都不管孩子的,他們愛幹嘛幹嘛,反正我沒錢,我可不出”。
“以前她身體好的嘞,收廢品幹農活,我們家的煤球她還幫忙送過,直接幫我搬到廚房去,人真好”。
“人好有麼斯用,兒子好才好,女兒好都不頂用,你看她女兒敢和她兒子翻臉嘛”。
“話也不能這麼說,閨女好閨女過來照應啊,不能一個不來,那豈不生了一堆白眼狼啊”。
…………
自從劉秀英進了醫院後,村上瞬間炸了窩,老人閒來無事坐在家門口就是各種家長裡短的聊,
好在因為劉秀英的為人還有劉其財老實本分的性格,村上的人即便是議論,多數也都是在感慨他們命苦罷了,
劉國強,從小被議論到大,從最開始他調皮搗蛋、到他的身世、再到他的脾氣性格,村上的人懂得都懂,基本閉口不談,
他老婆啟美,一切都看劉國強的臉色行事。自從這件事發生開始,從表面和氣完全變成了第二個劉國強。
至於劉祥林,說什麼都有,有人說他好也有人說他孬,表面功夫做的一般般,就是脾氣太差,包括他老婆劉紅也是一丘之貉,
不過,相比他們幾個人,劉紅唯一的好就是,無論她多兇,說多麼惡毒的話,最起碼該做的事她還是會做。
定期去醫院檢查身體,幾個月過去,劉秀英漸漸恢復,只是腿腳不如以前那樣利索,
在此之間,劉祥琴和劉祥紅過來探望過好多次,她能定期去醫院也都是被兩個女兒帶著去催著去的,
劉祥林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路過也不會進來問候一下,只有劉祥琴和劉祥紅過來時,他才會客氣的打個招呼,
劉國強連表面關係都不想維持,看到兩個妹妹過來,也不會主動去打招呼,假裝看不見,自已忙自已的事,連老院子都不想踏進去一步。
有幾個關係不錯的鄰居倒是經常去小院陪劉秀英嘮家常,除了詢問身體狀況,叮囑她多注意身體以外,其他的事閉口不談,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劉秀英的身體也慢慢有了好轉。家裡的氛圍已經變得很奇怪,但只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其財坐在板栗樹下,彎著腰用剪刀剝著板栗,這時,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了劉祥琴和劉祥紅走了過來,
“爸,我們來幫你剝板栗”,劉祥琴說道。
劉其財擦了擦額頭的汗 “你們來的正好,我一個人還真有點忙不過來”,
三人圍坐在板栗樹下,一邊剝著板栗,一邊閒聊著。劉其財發現,兩個女兒似乎對家裡的事情隻字不提,這樣也好,免得自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劉其財打破了沉默 “你媽身體好多了,多虧了你們經常過來照顧。佳佳和樂樂來了嗎?”
想起劉國強,劉祥琴苦笑了一下 “來了,她們在院子裡陪我媽嘞”,
劉祥紅隨後說道 “爸,以後有麼斯需要幫忙的,及時打電話給我和我姐”,
劉其財點了點頭,心中感到一絲欣慰。雖然家庭氛圍變得奇怪,但至少還有兩個懂事的女兒,
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想起在一邊看著的劉祥林,完全沒有任何拉架的意思,後面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事,血脈終究是血脈,一家人終歸是一家人,無論如何事實都不可能被改變,
劉其財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桂月,小撿兒”,
“嗯?做麼斯?”
“腰疼?”
劉其財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剝著板栗 “時間過的真快,你們都有孩子了。說不定很快李傑都要結婚生子了。我和你媽陪不了你們一輩子,你們兄妹幾個以後相處的時間長,共事的時間還有很多。以後不管有麼斯事啊,坐在一起也有個商量”,
劉祥琴懂她的言外之意 “爸,放心好了,說到底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想講麼斯,莫講嘍”,
劉祥紅低著頭,拿著剪刀用力剝著板栗,不禁小聲吐槽 “切~,人家都沒把你當一家人”,
“小撿兒,你說麼斯?”
劉祥紅連連搖頭 “沒啊,我麼斯都沒說啊”,
劉其財用手背拍了拍額頭 “今年開始耳朵就特別背,你媽跟我說話都要大點聲,不行了,真的老了”。
聽完他的話,氣氛有些沉重,劉祥琴頻頻抬頭看著他頭頂的絲絲白髮。是啊,老了,此刻真的感覺到父母真的老了,
劉祥紅餘光時不時觀察著他們,感覺不對勁,只好一直低頭沉默著,腳下的板栗成了她發洩的物件。
而家裡,李樂和王佳給劉秀英捏捏肩膀捶捶腿,氣氛相當輕鬆,時不時還傳出大笑的聲音,
王佳什麼都不知道,一直認為外婆是因為年紀大了才生的病,努力幫她捏著肩膀捶著背,以為這樣可以幫她緩解。
那天的事成了李樂的心理陰影,自已被丟在地上,膝蓋身上好幾處淤青,眼睜睜看著外婆被大舅舅欺負,自已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件事李樂提都不敢提,也不敢回想,想起來就頭皮發麻,無奈和絕望……
幫她捏著腿,當看到外婆露出笑容時,才感覺自已有那麼一點點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