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在，家就在

墨治瞟了眼車外的男人，單手操控方向盤，利落地調頭。

“他是誰？”

從後視鏡裡望了眼還佇立在原地的身影，墨葉擰開瓶蓋，冰涼的水讓心中的燥熱稍微平息了一些，她嘴角微彎，目光滲出涼意。

“陸冬行，我前未婚夫女朋友的叔叔。”

陸冬行？

在心裡咀嚼著這個名字，墨治的眼神變得複雜，直覺告訴他，那個男人很危險。

“他是來接你的？”

陸冬行來接她？多荒唐的想法，墨葉一口水差點嗆到。

“不不不，就是剛好碰上。”

墨治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吹來的風帶著熱浪，吹得墨葉那頭短髮凌亂不堪，抽得她臉生疼，她索性用手按著頭髮，墨治瞟了她一眼，不知道從哪裡摸出頂帽子扔給她。

“有地方住嗎？沒地方就去我那邊將就一下，我和工友去擠擠。”

“好啊！”

帽子是新的，連標籤都沒有取，墨葉突然眼眶有些發紅，連這些小細節他想到了。

這個哥哥，是真的很關心她。

陰霾的心境，突然明朗起來，她將帽子戴在頭上，歪著腦袋看著墨治，第一次有了點二十來歲小女孩的味道。

“哥，看我好不好看？”

“嗯，好看！”

“哥，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還行。”

短短几句交談，墨葉卻很心酸。

上一世墨治找過她，可她打心眼兒裡瞧不起他，僅有的兩次見面，也對他惡語相加。

自已那會兒真的很賤，賤到眼裡只看得到韓澤。

她低垂著頭，手指摳著礦泉水瓶子，聲音有些悶。

“哥，你為什麼給我打錢？”

墨治的視線沒有離開道路，臉上神色也沒有變。

“我是你哥。”

簡單四個字，卻讓墨葉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對不起，哥哥，我以前……”

“墨葉！”墨治似乎有些不習慣她這樣，語氣重了些，“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回頭看。”

是啊，老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不是要她去緬懷過去，五年的牢獄生活，摘腎的痛，她的心臟早就鍛鍊得比鋼筋還硬。

可這久違的親情，卻讓墨葉的心，狠狠的一酸。

世界破破爛爛，親情來縫縫補補。

墨葉心裡坍塌的一角重新站了起來，她暫時將那些理不清的思緒拋到腦後，忍不住揚起嘴角。

“哥，我有錢，以後跟我幹吧，我只信任你。”

她把韓澤為什麼會撈她出來，給了她多少錢，她以後會幹什麼全都跟墨治講了。

當墨治聽到她用自已的腎換了兩億，眉頭都豎了起來。

“吱——”

他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把錢還他，以後哥哥養你！”

他養她？

墨葉愣了一下，訥訥道，“哥，我不是那意思！”

“腎，不賣。”墨治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卡，“這裡面有三百萬，你拿去做點小生意。”

三百萬？

墨葉看了眼他身上穿的廉價T恤，心情有些起伏，“你哪來這麼多錢？”

墨治沒有吭聲，這是他打黑拳掙的錢。

這十多年來墨治一直有個心結。

當年，墨鴻光在給韓百川打電話之前，其實是先打給他的，他是母親去世後，十五歲才被接回墨家。

墨治一直都知道父親很愛這個妹妹。

第一次見到墨葉，她才五歲，穿著白色的公主裙，高高的馬尾辮上戴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像是墜入凡間的天使。

五歲大的孩子並不設防，她懵懂地看著墨治，對他伸出了手，軟糯糯地喊著。

“哥哥……”

那聲哥哥，讓墨治心頭撞了一下。

只是，十多歲青春期的孩子都叛逆，儘管繼母對他很好，他卻對她們娘倆都喜歡不起來。

後來，他成績不好，考上了一所三流的大學，上了兩年學，他就果斷報名參軍。

部隊紀律嚴明，用手機都有規定時間。

當墨治看到墨鴻光發來資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那個時候墨葉已經被韓家帶了回去……

這些年。

他總是在想，如果當年自已能早點看到資訊，墨葉也不會寄人籬下。

更不會進監獄。

“拿著，哥在，家就在。”墨治開啟他喝剩下的半瓶水，澆在頭上，“掙錢了，幫哥把車的空調修修。”

哥在，家就在！

墨葉眼淚一下滾落出來，滴在手臂上，很燙！

她仰起頭，使勁兒眨了眨眼，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笑著把那張卡緊攥在手心裡。

“好！”

“小丫頭長大了。”

墨治抬手，本想拍拍墨葉的腦袋，可又覺得這個動作有些不適合，他收回手，扒了扒頭髮，“哥哥可能做不到讓你大富大貴，但肯定會讓你衣食無憂，所以，別做傻事。”

墨葉聽出他聲音裡的擔憂。

他是怕自已殺了韓澤嗎？還是怕她真的把腎賣給陸恬恬！

不，墨葉沒那麼傻！

手起刀落看似什麼都結束了，但實際上，刀落的那一刻，非但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所以，和死亡相比，沒有什麼比韓澤親眼見到自已在意的東西，一個個離他而去更痛苦。

也沒有什麼比人人吹捧的天之驕子，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更讓人興奮。

墨葉得讓他知道。

——活著，才是他餘生最痛的折磨。

她整理了下帽簷，聲音淡淡的，雖然重生，但記憶中那五年的牢獄生活，卻讓她心智更加堅韌。

“哥，我現在已經在谷底了，怎麼走都是向上，只是，有些東西本就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來。”

墨治看出自已妹妹身上有股狠勁兒，但他也知道這錢拿著燙手，韓澤給她錢，就肯定會拿到自已想要的東西。

他怕，怕墨葉被利用，但更怕她失去對生活的希望。

沉默了好一會兒，墨治“嗯”了聲。

“好！哥做你保鏢。”

保鏢？墨葉愣了！

她是想墨治跟她一起做事，可墨治居然想做她的保鏢？而且怎麼勸他都不聽。

“為什麼？”

“我只信我自已。”墨治再次啟動車子，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墨葉，有目標，就放開手幹，輸了大不了哥養你！”

墨治的聲音並不高昂，卻讓墨葉出獄後的第一把火，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