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貴,老韓讓我跟你去一趟小菊衚衕那兒。”

“行,那走著吧!”

王連貴正要推車去呢,聽到陳川的話便點了點頭,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去推車。

保衛科配了四十多輛腳踏車,供大家平時巡邏或者執行任務的時候騎。

這種加重的二八大槓,極限情況下一輛車可以坐三個人,一趟就能拉一百多個。

除了腳踏車外,保衛科還有三輛帶斗的摩托車,只是平常不讓大家碰。

兩人說著話,就朝著後面的腳踏車棚走去。

隨後一人推了一輛腳踏車,陳川順勢問道:“那邊怎麼個茬兒啊?”

“打架了唄,應該是有咱們廠的人,或者是廠裡家屬什麼的,碰上了就給咱們打電話了。”

聽王連貴這麼說,陳川也就沒在多問。

事實上,這種情況在這個年代是很常見的。

保衛科管著方方面面的很多事情,不光是廠裡,還有街道上一大堆事兒。

涉及到本廠的人員或者家屬時,他們就喜歡找保衛科。

因為一來是派出所那邊兒的人他們不熟悉,二來則是因為公安的人很少。

當然,找保衛科基本僅限於這些大廠的人才會這樣做。

普通的幾十個人的小廠小單位是沒有這種資格的。

他們的保衛力量太小,根本沒條件去外頭。

二人一前一後,騎著車往外面走去。

路過門口傳達室時,王連貴還跟裡頭打了個招呼。

屋裡一行人看著他們二人騎車一前一後往外走去,有個坐在排凳上人羨慕道:

“還得是幹部啊,這小陳剛來仨月就騎上車了。”

他的話迎來幾聲附和。

這倒不是說他們羨慕陳川能騎腳踏車。

保衛科配了這麼多腳踏車,平時廠裡巡邏和遠點的街道巡邏都需要騎車去。

別說是幹事了,就是普通的保衛員也是可以騎車的。

他這話其實是暗指陳川剛來不久就不用跟著走路巡邏了。

保衛科除了每天各地方騎車巡邏外,還有上下午各一趟的例行巡邏。

科裡的人再加上廠衛隊的人,組成一個隊伍,繞著整個廠子走一圈。

這個距離可不算近呢,軋鋼廠的體量本身就很大,這還得往外面繞,走一圈下來少說得五公里路。

陳川才來了三個月,他如果不是幹部的話,少說得跟著走上一兩年才能停下來。

說話的這個人就是,他來廠裡已經一年多了,到現在為止還得每天走一趟圈呢。

而陳川呢,僅僅剛來的時候跟著走了五天,後面老韓就沒再安排過他一次。

何其偏心也!

裡面椅子上,正坐著抽菸的柯豐聽到他們的話,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他雖然和陳川有點矛盾,但此刻卻更瞧不上這幾個說怪話的。

這些人真是太天真了,兩者有可比性嗎?

保衛科有幾個幹事天天跟著去跑步的?

出了廠門口後,王連貴招呼陳川停下車,隨後從兜裡掏出來煙遞給他。

“我這有,抽我的!”

陳川也把煙掏了出來。

王連貴這人不錯,性格啥的都挺好,值得打交道。

“甭客氣了,抽我的吧!”

王連貴並沒有仗著自己資歷老就心安理得的把煙裝回去。

而是非常豪邁的示意抽他的。

二人點上煙後,繼續騎車往前走。

“小陳啊,你之前跟著去辦過這個事兒沒?”

陳川回答道:“去過兩次,都是上個月了。”

“行,你去過就行,我還是簡單跟你說一下,到那多看少說,跟我學著點兒!”

“好嘞!”

有腳踏車騎著就是快,不到十分鐘,兩人就騎車來到了地點。

這邊還沒下車呢,就有個小屁孩兒跑了過來,給陳川他們指路。

其實不用他指,二人也已經看到了,這邊兒圍著好些人呢。

二人在一邊停好車,然後抬頭看去,面前站著的,大部分都是婦女同志,少數兩三個男的還被圍在當中。

中間還有一個穿著軋鋼廠服裝的。

另外兩個男的則是普通工裝。

看這架勢這應該是兩撥人,一撥是穿軋鋼廠衣服那位和旁邊的婦女,另一撥則是被圍在中間的倆人。

旁邊好些婦女對著中間的倆男的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在指責著什麼。

看見這情況,王連貴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隨後走上前去撥開人群,對著裡面的兩個男人,上下打量著他們,也不說話。

陳川跟在後面,同樣也不吭聲。

周圍一圈婦女見到二人過來後,剛才的嚷嚷勁兒也小了很多,直到最後聲音徹底平息。

“怎麼回事兒啊?”

“王幹事,您來了!”

穿軋鋼廠衣服那位好像找到主心骨似的,瞬間硬氣了起來,指著那倆男的道:“這倆人,他們找事兒還打人!”

隨著他的話一出,旁邊幾個婦女也同時發動了攻勢,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

這些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別人不僅聽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同時還覺得心煩意亂,聒的慌!

“停停停!”

王連貴抬抬手打斷了她們,對著軋鋼廠衣服那位道:“什麼事兒,慢慢說!”

“是這麼著,剛才我媳婦出衚衕呢,結果剛出來就被他們吐了一臉痰,他還拒不道歉,我媳婦就讓人去廠裡叫我了。”

說著,這男人拽了拽自己的領子,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打架來著是嗎?”

“就他這樣的,您說能不該打嗎?”

這人說完後,旁邊幾個婦女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嚷嚷什麼,嚷嚷什麼啊?”

王連貴趕緊打斷他們,接著對那倆人道:“你們是幹嘛的啊?”

“你又是幹嘛的?”

倆人當中明顯年輕一點兒那個平頭回懟道。

“我紅星軋鋼廠保衛科的,這一片兒歸我們管。”

這時那個年紀大的連忙拍了平頭,帶著點笑道:“同志,我們是利民暖壺廠的,來這邊運材料。”

“為什麼打架啊?”

“他先動手的!”

平頭有點憤怒,更多的是看不慣王連貴這個趾高氣揚的做派。

“那你是不是往人家臉上吐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那位站在C位的胖胖的婦女怒罵道:

“呸,我上來吐你一臉你願意嗎?我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