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人之殤（一）

鳳九歌和七殺上人在雷霆中漫步，他們的身上彷彿披著一層白熾的紗網，由此一寸之內，萬法不可近我身。

紫虛上人睚眥欲裂，他不明白，鳳九歌到底是施了什麼邪法，劫雷居然又重新出現。

原本有十成渡劫把握，在此刻他心裡也沒底了。

但無論如何，眼前的這兩人，他都必須先殺了，不然以真人之劫的強度，他安然度過第二次的把握不足。

他思索片刻，將目光對準七殺上人。

“這人雖然殺力足以媲美仙輪絕巔，但肉身強度肉眼可見的脆弱，先宰了他！”

目標已經鎖定，紫虛上人不再遲疑。

將手中天品法寶混元傘威能催動，剎那間，傘骨開放，遮天蔽日，那盤旋於天幕之上的雷劫被短暫的隔絕。

“與我死來！”

紫虛上人大吼一聲，一身半步真人雄厚法力不再有任何保留。

磅礴靈力在他掌中沸騰起來，他將掌心一攤，一顆赤紅的圓珠不斷膨脹，剎那間一座長約百丈的靈域被形成。

在靈域之中，他所有的道法或者肉身都將得到近乎兩倍的增強。

而此刻的鳳九歌則被瞬間彈飛出去，唯獨留下七殺上人一人。

沒辦法，他還沒有修出“域”這個東西，無法做到以域交鋒，加入到這場戰鬥。

而紫虛上人也並非是修出了靈域，這只不過是他藉助紫虛閣三千年本土護宗大陣和此方天地威壓以秘法創造出來的偽域，只能在紫虛閣範圍之內使用。

真人之下是不可能修出靈域，但還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況。

某種“意”達到了極限，無時無刻處於迸發狀態，能夠短暫的營造出領域那種狀態。

諸如李劍秋的劍域雛形，便能達到靈域那種狀態，只不過是削減版。

這也是李劍秋為何能夠跨階而戰的底氣。

百丈赤紅靈域之內，李劍秋身形速退，他的身體承受了極大的威壓，無論是道法還是劍訣，執行起來都十分緩慢，他的戰力被大幅削弱了。

但在下一刻，

忽見八方驚霜，萬物凋零。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帝星搖落，七殺顯現!

一股極致寒冷，極致殺意從李劍秋身軀四周蔓延，他白髮白眉盡染霜雪，血紅大袍已無聲脫離。

方圓十丈之內，成為了一片蒼白，這是他的域，萬物在這裡都要聽從他的調遣。

兩道無形的域開始彼此交鋒！

而兩人的劍也在這一刻碰撞！

紫虛上人寬背大劍，七殺上人淺薄細劍，兩人劍招精妙，一者勢大力沉，一者鋒芒畢露，極致的殺意正在湧現。

紫虛上人明白，如果不盡快殺了這個白髮劍修，等混元傘破之時，靈域毀壞之際，就是他身死道消之時。

李劍秋臉上波瀾不驚，劍招雖隱隱壓制，但身軀早已不堪重負，渾身上下面板龜裂，滲出鮮血，但他握劍的手依然堅定，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揮劍二字。

鳳九歌也沒有閒著，他清楚以李劍秋的肉體強度，堅持不了多久。

業火紅蓮正在焚燒著靈域，對靈域的見聞，知聞正在不斷補充。

苦海當中，先天道體的優越性正在體現。

翻天印、山河印、重玄之力，被他演化出拳鎮山河之術。

而此刻，業火紅蓮正在不斷解析虛空大手印，並且試圖融合。

劍域之內，李劍秋得自鳳九歌的誅魔飛劍已被打得靈性泯滅，如同廢鐵，碎成了兩截，如今，他的手中只有永久陪伴他從凡人一步步成為修仙者的劍，劍名蒼白。

此刻，從來在太初眾人前冰冷如霜的七殺上人卻暢快大笑，他的眼中沒有對死亡的畏懼，他的劍在今日極巔演化下大成。

“今日方教我得劍術之真，蒼梧，你且看好了，我自人間數十年浮沉，所得為何物！”李劍秋朗聲長笑。

是呼嘯的風聲，傾覆人間的雪崩，蒼茫大地厚重歷史長河的迴響，在此刻都化作了劍鳴。

在那劍聲呼嘯中，有稚子學劍的純粹，有酒酣胸膽尚開張的少年意氣，有烈士暮年的孤獨回首。

這所有的劍氣都在此刻融入歷史的烘爐，化為一劍。

此劍，閻浮！

名為人間之劍！

紫虛上人慎重，如臨大敵。他拋棄了劍，身體膨脹，所謂法天象地，在靈域的加持下，更為強大！

一拳遞出，是那呼嘯風聲，天雷滾滾，是神靈降臨人世。

而七殺呢？他唯有一劍。

此劍斬斷了一切。

在那千絲萬縷的羈絆中，紫虛上人的道被剝離，神魂靈氣遁入虛無，此劍無物不可斬。

轟然之間。百丈法相被那柄閻浮之劍砸落，面門之中，如蜘蛛網般龜裂的裂縫出現，紫虛上人在這一刻，感官，意識全都被剝奪。

一柄冰涼劍悄然出現，金鐵之聲奏鳴，他的脖頸猩紅的血液噴射而出，撒向大地。

法天象地碎了！

他的頭顱即將被斬落。

但，也僅限於此。在那骨肉之間，不可寸進一步。

神靈之拳卻已砸落！

那是劍的悲鳴，這柄陪伴李劍秋許久的劍，碎了……，而他的劍域也在此刻崩塌。

就在拳峰即將到達七殺上人軀體時，紫虛上人卻是驚恐回頭。

他的靈域，居然被焚燒了！

他的神靈之拳被一朵赤紅的火蓮阻擋，距離李劍秋不過一指，但由此，天地分隔一線，不可寸進。

“紫虛上人，到此為止了！”

鳳九歌重玄之力將李劍秋吸了過來，一顆皇品大還丹塞入他的嘴裡。

“你且去，我必斬他。”

李劍秋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丹藥，但在這丹藥的藥效下，他的骨肉正在快速癒合，眨眼間，他的身軀已經完好無損。

但他心中清楚，劍域一時半會恢復不了的他，在這裡也是拖累，於是開口道：“好，我先去那邊看看。”

他拾起蒼白碎裂的殘劍，隨即飛走。

鳳九歌踏空而行，他的氣勢此刻如浩瀚大海般磅礴，掌心之間一朵絕美璀璨的火蓮正在旋轉。他開口：

“紫虛上人，紫虛閣氣數將盡，你也該死了。”

他如今有這個底氣，在先天道體無數次的推演下，他對紫虛上人解析已經完成，達到了全知全能的境界。

紫虛上人，這位一步之遙即將踏入真人領域的大修士此刻面色蒼白。

不甘的怒吼道：“為什麼？我與你們太初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阻攔我渡劫？”

他心中實在憤懣，閉關修煉了百年，一點因果都不曾沾惹，為的就是踏入真人境。可誰知這兩個看似弱小的仙輪境修士不由分說的打上山門，偏要阻攔他渡劫，憑什麼啊？！

鳳九歌冷笑道：“你的好弟子們，趁著我身受重傷，將我太初上萬弟子殺害，幾乎要亡我太初。若非我臨時突破，只怕我太初要葬送在紫虛閣手中，你說這筆血賬，我能不討回來嗎？”

紫虛上人聞言臉色劇變，他咬牙切齒道：“武湮，我將宗門交給你，就是這樣招惹禍端的嗎？”

但他心中清楚，如果他成為真人，第一件事肯定是滅了太初，所以這兩人是防患於未然。提前截殺他。

多說無用，今日這裡只能活著走出一個人。

混元傘已經被鳳九歌打散，無窮的雷劫已經落下，在那雷光之中，兩人相對而立。

紫虛上人自嘲大笑，狀若瘋癲，卻又極為堅定。

“紫虛，紫虛……今日竟成了我的劫難，那好 ，我若死，紫虛閣也就一併消失吧！”

其聲洪亮，傳遍紫虛閣萬里山川。

他的手中忽然出現一道道紫氣瀰漫的玉簡，上面刻有武湮，淮陽……等字眼，又有一把權杖被他握在手中。

他托起玉簡，手握法杖，近乎神明。

“我敕令之，萬千業火，無邊劫雷，紫虛眾人共擔之！”

“我敕令之，凡紫虛光輝所照之地，萬物之靈盡加吾身！”

話音剛落，滾滾大勢洪流盡加紫虛上人一人之身，他渾身上下被力量填滿，比他此生最巔峰還要更近一步。

而於此同時，所有紫虛閣弟子瞬間被業火焚燒，劫雷轟擊，化為灰燼。紫虛閣萬里山川，九條龍脈光芒散盡，歸於塵土，所有的靈獸靈植，亦或是弟子，全都被抽乾，供養紫虛上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