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水娘躺在床上,因為大腦缺氧,人還有些迷糊,就聽見隔壁傳來女人悲憤的哭訴:

“……嗚嗚嗚……小妹被方遠生休棄,就找棵歪脖子樹上吊自殺。他蘇大山為了報仇,就想著月黑風高去殺人放火。現在家裡還欠著二十多兩銀子的外債啊,只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嗚嗚嗚……”

聽著這些名字,水娘感覺好熟悉。

一扭頭,

——“嘶!”

脖子疼得她倒吸冷氣,眼淚都出來了。

這才一個激靈,回味起剛剛聽見的話:

“小妹被方遠生休棄,找棵歪脖子樹上吊自殺”?

她這脖子上的傷……是上吊勒出來的?

有沒有搞錯,現在的她,是一個被休棄的下堂婦嗎?

水娘緩緩下床,尋著光亮摸索著走進灶房。

豆粒大的油燈下,圍滿飯桌的是一大家子人。

這時,猛的聽見一道機械音在耳旁響起:

【叮!客官:請儘快繫結系統】

蘇水娘一驚:

繫結系統?

真的穿了?

還回得去嗎?

看著面前半數以上瘦骨嶙峋的人,她眉頭一皺,大量資訊如潮水般湧來。

前世,她自主創業最終實現了財富自由。誰知開車途中一走神,錯把油門當剎車!

特喵的,一頭撞向路旁的梧桐樹

竟穿越到古代同名同姓的蘇水娘身上。

原主26歲,育有二女,大的十歲,小的七歲。

自已前世還是“樂活單身貴族”。這是直接越過戀愛結婚,三級連跳成當媽的了?

原主被設計誣陷,成了推婆母下河的惡毒兒媳婦兒。

在孝道大於天的古代,不出所料,剛參加完恩科考試躊躇滿志的丈夫方遠生,一紙休書扔在水娘面前,理直氣壯道:

“想我方遠生不日將高中舉人,豈容爾等惡婦為妻?

不休你,有違天倫孝道!

不休你,我枉讀聖賢書!”

*

“啪!”

正接收資訊呢,大嫂姜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蘇水孃的思緒陡然被拉了回來。

怎麼?她系統還沒繫結呢。

只見眼前的大嫂一把擦乾眼淚,脖子一硬揚起下巴,端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屑道:

“我看一大家子人都傻。當初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你們還不是有一口乾糧都要先緊著那個方遠生?”

說著,又瞄了一眼蘇水娘,陰陽怪氣道,

“小妹好歹被全家供養著,當了這麼些年的秀才娘子。我看,大家還不如睜隻眼閉隻眼,就當沒那回事。老老實實認栽,保住方、蘇兩家這份情面。等恩科開榜他方遠生中舉後,把家裡開荒那幾畝薄田掛在他名下,還能免些賦稅。”

撈好處?

蘇水娘點了點頭,暗道:

我看行。

誰知: 蘇大山兩眼冒著怒火,脖子上青筋暴起死盯著他婆娘道:

“你說什麼屁話?

我們勒緊褲腰帶供他這麼些年,可這白眼狼一翻身就把小妹休了。

你讓我如何睜隻眼閉隻眼?!”

那架勢,強忍著才沒有當堂揍她一頓。

蘇老太雖然厭惡大兒媳那張嘴臉,但想到她到底是把話題引開,兩個兒子也沒有再說那些打啊殺啊的話。

終究還是認命的喝了一口菜粥,沒有拱火。

誰知,眾人都默默喝粥的時候,二媳婦兒曾氏卻訕訕的問:

“小妹,你到底有沒有把那方老太推下河嘛?”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看向蘇水娘。

他們在懷疑她?

蘇小山一把掄起手裡的大土碗目眥欲裂,隔桌子就要把碗砸過來的樣子怒道:

“曾氏,你個瓜婆娘放什麼屁呢?那方老太是個什麼貨色難道你不知道?當初逃荒,她為一口吃的就捨棄兒子當眾與人苟合。如今見方遠生參加恩科考試,又死皮賴臉來認回兒子。你竟然認為她落水是小妹推的?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蘇家的人?”

蘇老太一看老大剛壓下去,老二又鬧起來,無可奈何道:

“歸根結底都是我和你爹的錯,竟一時心軟救了那方遠生。沒想到結果是引狼入室。這些年又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又……”

“水娘。”

說著,蘇老太好像才看見水娘起床,急忙迎上來,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黑麵餅子,溫聲道,

“快趁熱吃。”

蘇水娘垂眸一看,這黑麵餅子,拿在手裡硬的像鐵塊一樣。

怕是要吃死個人!

穿到這裡,等待她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不,她還要回去!

魂魄漂游的時候,她明明看見自已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

無奈,她肚子實在太餓,還是掰了一小塊黑麵餅子丟進嘴裡。

天啦!

硬的跟石頭似的,好不容易嚥下去,還直割嗓子。

“小妹,餅子別捨不得吃。”

蘇小山見她沒再吃第二口餅子,忙安撫道。

她捨不得吃?

夭壽啊,這是哪兒跟哪兒?

是難以下嚥好不好。

“小姑,吃,你快吃。”

坐在旁邊才五歲的海兒,伸出他瘦得像麻桿一樣的小手,託著蘇水娘拿餅子的手,幫她往嘴裡送。

是當她把吃的東西塞不進嘴裡嗎?

不。

小孩兒心思單純,明明饞死了這塊黑麵餅子,卻又不得不記住阿奶的話,認真道:

“小姑受傷了,餅子是阿奶專門給小姑補身體的。”

海兒,五歲。二哥蘇小山次子。

可他那小眼神~

落在這煎著鍋巴的黑麵餅子上,咋就挪不開呢。

“海兒。”蘇水娘叫了孩子一聲,把硬梆梆的黑麵餅子分了他一小塊。

“海兒有粥就夠了,餅子小姑吃。”他推開,卻一個沒忍住

咕咚!

咽口水的聲音。

身體誠實,不會騙人啊。